周侗等几个同学见李扬这样露骨地巴结领导，脸上都露出了不豫之色，只顾着各自埋头吃喝。
他们也都希望王道林老师能够得到提拔，毕竟王老师的确是一个优秀的教师。可李扬马屁拍得如此响亮，让大家禁不住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局长我就不敢奢望了……像我们做老师这种职业的，天天吃粉笔灰，哪有出头的日子？能教给学生们更多的知识，能得到学生和家长的认可，那就是对我们最好的褒奖了。”王道林略带得意之色，大咧咧道。还没做上校长的位置呢，他先打起了官腔来。
“李扬，我记得你在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错，怎么高考没参加就去了南方了？看样子你在南方混得不错嘛，这帮同学里头，大概你算是走在前头的了。你在那边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王校长终于开始关心起自己的这个学生来了。
李扬在南方混得好还是不好，不用王道林费多大的心思去猜度。只要眼睛不是近视得太厉害，随便瞟几眼就能看得出来，李扬的的确确是发了财了。
先不说李扬穿的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裤，拿的是名牌的手包，光是这一桌子水晶宫大酒店最顶级的宴席，喝的是茅台，抽的是软中华，没有点实力，敢这么作吗？再加上李扬风轻云淡的举止，泰山崩于前而神态自若的气度。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李扬现在岂止是混得不错，肯定是腰缠万贯的主。
“我在SH海从事的是什么工作还真不好说。”李扬搔了搔头，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开始了他的装逼表演。
“其实钱不钱的，在我看来，还真的不是太重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技之长……”经过几年的磨练，李扬的本事没长多少，脸皮却早已练得是奇厚无比，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很佩服古人留下来的那句话，叫做不以成败论英雄。一个人能在这个人世间走一回，能够体现出来的绝不仅仅是他所带来的经济价值，更重要的是他对社会的回馈，是他的社会价值……”牛皮大王继续着他的侃侃而谈：“我在SH海振帮集团里有点股份，也兼了一个副总经理的虚职，白拿着公司里的钱，属于白吃白喝的那一类人。其实我一天也没去集团里上过班，只有他们需要我了，才会给我打电话。”
“还有这样的好事？”周侗打断了牛皮大王的话，道：“白拿着公司的钱却不用去上班，开公司的老总是你二大爷吧？”
听了周侗的话，张斌等几个女同学都掩嘴偷笑了起来。
“我说你个死麻子嘴能不能不这么损？”李扬佯怒道，自己也跟着讪讪地笑了起来，道：“气性乖张是早夭之相，尖酸刻薄是削福之人。我说老同学，你这嘴可得改改，嘴下积德，也能积攒此许福荫的。我没有亲二大爷，远房的二大爷早死了多少年了，他要是能蹦出来开个公司，那我可要烧高香了。”
听了王道林的一席话，李扬率先鼓起了掌，继续对王老师的马屁大拍特拍，道：“《呻，吟语》里说，有诸己而不求诸人，无诸己而不非诸人，亦是无言之感。我们祖先奉守的中庸之道，的确应该被我们奉为生活中处事待人的圭臬。中庸中庸，就是教我们说话做事一定要恰到好处，所谓智者不锐，慧者不傲，谋者不露，强者不暴，如果我们哪天能做到了这样的境界，只怕真的就可以指点江山，笑傲王候，视钱财如粪土了。”
李扬拽完了这一席酸溜溜的半文言文，满以为同学们能对他满腹的学识，智慧的箴言流露出敬佩不已的表情来，对着他疯狂点赞，谁知那一桌子的男女同学，包括老师王道林，一个个都是呆若木鸡，一头雾水，看着侃侃而谈的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从来不认识他一般。
他这几句话，的确让在座之人听得半懂不懂，不甚明了。要说精妙吧，他说的又都是些大实话，要说就是俗人俗语吧，又显得有那么几分高深莫测。想要把这几句话理解得透彻，还真得费一番脑筋，得到古文言文的课堂上回回炉才行。
在他们的记忆里，上学时候的李扬沉默寡言得就像是一块木头，只是比木头桩子多了两个喘气的鼻孔而已。那时候的他跟谁也不愿意来往，只是和周侗还有些来往，即使偶尔跟其他同学交流一下，也从来没说过一句完整话。但是仅仅是几年时间不见，这块木头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呢？说话一套一套，上纲上线的。难道这几年里，李扬真的遭逢了什么奇遇，吃到了某种开发智力的灵丹妙药，从此脱胎换骨了不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李扬，你毕业前说你是去南方打工的，是不是偷偷的跑到什么地方学习去了呢？口才怎么练得这么好了，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简直就是判若两人。来，我敬老同学一杯，谢谢你今天的热情招待。”
相红见大家都是一幅疑惑的样子，冷了场，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打破了沉寂。
“我可是一点儿也没变。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满腹经纶，只是我那时候不愿意说，你们大家都没发现罢了。”李扬站了起来，和相红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噫……”几个同学一齐起哄，纷纷为李扬的狡辩不齿。
乔煜瞪着眼道：“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吗？打死我也不信。你那时候跟个闷葫芦似的，成天也不知你在瞎想些什么，大家在背后都议论过你，说你应该去读聋哑学校正合适呢。”
“谁？谁在背后这样议论过我？”李扬假装生气的样子，两眼瞪得比牛眼还圆。不过，他也就崩了有五秒钟，自己就首先憋不住，笑出了声来。他双眼露出睥睨之色，斜视着屋顶的天花板，道：“你们这叫有眼不识金香玉，枉做阎浮世上人。”
“行了，得了吧，说你虚你还喘上了……”李东明道：“你小子这几年只顾着闷声大发财，把老同学都忘在脑后了吧？说吧，你到底挣了有多少钱？给我们讲讲，传授传授经验，拉兄弟们一把。”
“对，说说，带带我们……”其他同学也跟着起哄。
“叫我怎么说呢？”李扬给大伙发了一圈香烟，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说实话，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财产。投在振帮公司的干股也就是几百万的样子，但他在上海还有两套房产，在北京，还有刘沉送给他的一密室的古玩，那座四合院，不出意外的话，也肯定是他的了。这些东西可都是无法估量出具体价值的。就像他时常携带在身边的那条火龙枪，谁也说不出个准确的价码来。放在普通人眼里，一千块钱也许都嫌贵，可如果放在修行人圈子里公开出售的话，出价几百万想买那把枪的人肯定是比比皆是。
“钱这个东西吧，够吃够喝够花就好，要多少是多呀？”李扬吐出一口烟雾，道：“我手里的钱倒不是很多，几百万还拿得出来……”
李扬刚说到这里，整个包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静得出奇，众人屏住了呼吸，连地上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接下来，几个同学的眼睛睁得是越来越大，嘴巴也张得越来越圆，满脸都是惊羡之色。
王道林老师的嘴张得稍稍小一点，能塞下一个鸡蛋，几个同学的嘴巴张得足够大，能塞下一个鸭蛋。
“怎么啦？这都是什么表情？我可没有骗你们。”李扬看着一个个同学们睁得像麻将牌里二饼似的眼睛，无辜地说，感觉有些无奈。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报出的数字可能有点大了，要是说自己有个百十来万可能更合适些。
九七年的时候，工人工资普遍还在一个月几百块钱，普通家庭要拿出几万元钱买套商品房都是很吃力的事情，几百万元，大家做梦都梦不到那么大的数额。
“对，以后我们要改口了，再见到你就不能再喊李扬了，得改称原首富……”
“好，就叫原首富，要不就叫原大财主……”
几位同学一起鼓掌叫好起来，语气里既有羡慕，也有几许挪谕。
“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夸张？”
李扬虽然脸皮奇厚，但此刻被大家一阵起哄也弄得面色发窘，一脸的无奈。道：“你们这是撵我走呀，我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吗？再这样闹，我可真走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东明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叫道：“我们今天逮着你了，再怎么也得在你身上扒下点致富经来。说吧，你在SH海到底做的什么生意？怎么挣到那么多的钱的？”
“对，老实交待，巨额财产从何而来？是不是也像某些人那样坑人坑来的？”周侗自作聪明地跟在李东明后面补了一句。
满屋的人听了他的话都静了下来，脸色也都沉了下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句话的确说的不好听。虽然是无心之言，但却隐隐的含有质问的意思在里头。虽然李扬看上去没脾气，上学的时候和周侗相处得也好，但是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的确非常的不合适。
本来，打听一个人钱财收入的多少就是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如果不是同窗三年的老同学，你问出这样的话后，人家不回答你把你晾在一边还是轻的，调头就走都有可能。
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瞪向了周侗，暗带责备之色。王道林白了他一眼后收回了目光，微微摇头不愿意再看他，心里暗暗叹息道：尽是说些不着边际大煞风景的话，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
“嘿嘿，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坑人还能坑出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