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上渗出了丝丝冷汗，空气似乎凝结在了一起，让他难以动弹。
那冷汗逐渐往下流去，汇聚在了鼻尖，化作一滴晶莹的汗珠，随后越聚越大。
“啵！”
杨轩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响，汗珠悄然滴落在地，四溅开去。
周围的压迫感在这一刻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他只觉得身体一松，连忙稳住了自己的身形，这才没有失去重心倒下去。
悄然深吸了两口气，杨轩的脸上满是惊容，看着眼前和蔼随行的老城主，欲言又止。
“唉，现在和你说这些还是太早了，这次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再写几个字。”
老城主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平静说道。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的情况，也没注意到杨轩的状态。
杨轩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当即走了过去，看了看眼前洁白纯净的宣纸，以及那砚台中的几点浓墨后，问道：“敢问城主要小子写什么字？”
“一夫当关。”
老城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有意无意的看了角落上的那副字一眼。
“好。”
杨轩点了点后，未曾多想，直接拿过了案桌上的狼毫笔，放在砚台中轻点了几下。
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寂了下来，刚才的窒息感消失了，身边的城主也消失了，目光中只剩下了那张宣纸。
一道气势逐渐从他体内溢出，有如飞蛾扑火，无所畏惧，又如沙场死士，让人心生悲怆。
城主悄然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之中满是赞赏。
杨轩手中的墨笔总算是落了下去，带着冲杀之势，来回勾画。
一滴黑墨受不住这震荡，悄然飞了出去，落在老城主的白衣上，那里似乎有一层隔膜，将其阻断了片刻。
杨轩身上的气势越发雄厚，那点黑墨似乎也受了鼓舞，终究是落了上去，纤尘不染的白衣上顿时被勾勒出了一个黑点。
老城主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淡淡的瞥了一眼黑点后，也不在意，继续看着杨轩。
抬笔。
收手。
一气呵成！
“城主，小子写完了。”
杨轩微微躬身，随后将狼毫笔搭在了砚台之上，此时的他仿佛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气势如同幻觉一般。
“好字！好字！”
老城主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四个大字，双眼放光，好像一个捡了宝贝的穷人，很是欣喜。
他将那字小心翼翼的拿了起来，观摩半晌，这才说道：“这不是徐相的风格，看来，你在此上的造诣的确极高，我都自叹不如啊。”
“城主过誉了。”
杨轩又要行礼，但却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了起来。
“行了，我不是那般俗套之人，以后你见了我，一律免礼。”
“可是，书上说……”
“我一个城主说的话还没一本破书管用？”
老城主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硬是将杨轩的后半句给噎了回去，见到杨轩不敢说话了，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欣赏着手中的字。
半晌后，他好似发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又将字放回了到了桌上。
“杨小友，你这副字似乎缺了什么。”
“还请城主明示。”
老城主捋了捋胡子，一手往后招了一下，角落上的那张宣纸便飞了过来。
“这幅字，气势不对，但你那副字，气势不足啊。”
说着，只见他指尖一点，那副字便飞到了杨轩的身前。
“我刚才观你下笔时气势非凡，可如今，这纸上的却不及其十分之一，形意到了，气势未到啊。”
他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一手拿过砚台，又一次磨了起来。
“再写一副吧。”
“是。”
……
“还是有些不足，再写一副吧。”
“额……是。”
……
“气势！气势！将你的气势融入其中，再写一副！”
“是。”
……
小屋之内，桌上的阳光逐渐扩大，逐渐拉长，一直照射到了墙壁上。
角落里的宣纸越叠越多，砚台被磨了一次又一次，就连那整齐细软的狼毫笔都出现了些许杂乱。
“城……城主，我真的写不动了。”
杨轩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悻悻的说了一句。
老城主的脸上依旧是那份和蔼的笑容，有如春风拂面，可如今落在他的眼中，却仿佛一个吃人的厉鬼。
“嗯……这气势是越来越不足了，还不如第一副好。”
老城主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一招手，桌上的字便是飞到了墙角，成为了厚厚一叠中的一员。
杨轩的脸上有些羞愧，整整一个下午，城主都在跟他讲解如何将气势融入笔中，融入子间，可他听了这么久还是没明白过来。
“罢了，看你写了这么久，我也有些手痒了。”
老城主似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一手伸出，狼毫笔当即落入了他的手间。
一点墨汁从砚台中飞起，在杨轩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融入了狼毫。
老城主提起笔尖看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将其落在了宣纸上，没有惊天的气势，亦没有大幅的动作。
他仿佛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划船一般，手腕轻轻的左右晃动，不多时，四个大字已然出现。
杨轩眉头紧皱，面色严肃的看了过去。
一股惊人的气势顿时从中冲了出来，好似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带着必死之心冲杀而出，一跃便到了他的身前。
那恍若实质的杀机让他心中一惊，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一手更是忍不住向前拍去，灵气汇于掌间，带起呼呼风声。
下一刻，他只觉得一个激灵，眼前的杀机顿时消散与无形，哪有什么将军，有的不过是城主放下狼毫笔罢了。
“这……这是幻觉吗？”
杨轩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刚才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真是，此时他的掌间都还有未消散的灵气。
老城主转过身来，说道：“刚才的杀机并不是幻觉，你若是不抵挡，必然会受伤。”
“怎么可能！”
杨轩往后退了一步，饶是他平日间心神沉稳，此时也是被惊到了。随手写做的一副字，居然能伤人？还有那近乎实质的杀机，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气势。”
老城主走了过来，一手伸出，不过片刻就凝聚出了点点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