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你到底哪错了?”卫子勋再问一次,手中的藤条也随着话音落下。
关行智是在演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被陈潮生喊停的。
第一次喊停的时候,陈潮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关行智再演一遍。然而第二遍这句话还没结束的时候又被陈潮生给喊停。
在关行智说这句话之前,还有一句谢一琛的台词。被向来疼爱着的兄长这样严厉的对待,卫子凌无所适从。他感觉不解和憋屈,明明自己已经承认错了,为什么大哥还要这样一遍一遍地惩罚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忍无可忍地梗着脖子冲卫子勋吼了一句。
“我就是这样了,你能奈我何,大不了你不要我这个弟弟,反正我也不是你亲生的兄弟!”
卫子凌说话不经大脑,然而在听的卫子勋听来,这句话却有着诛心的效果。他一直把卫子凌当亲弟弟对待,没想到这小子犯起浑来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对他们的兄弟情会是极大的伤害。
卫子勋克制住自己因这句话而起的负面情绪,尽力把注意力转到一开始的目的上,要好好教育一番卫子凌,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句话。
在看到关行智对谢一琛吼出的那句话给出的反应时,陈潮生便无声轻微地摇了摇头。谢一琛给了他想要的表演,但关行智没有。
卫子凌对卫子勋吼出那句话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最多的委屈和少年人的气盛,有对卫子勋的不解,还有的便是对他的孺慕之情。卫子凌从小一直敬仰着大哥,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此时他把那份孺慕之情隐藏得很深,在他抬头冲卫子勋吼的瞬间,那份孺慕之情从他眼中流泄而出,但又很快地被他隐藏了起来。
在陈潮生看来,谢一琛的表现是合格的,他给足了戏,接下来就要看对手怎么接,陈潮生很期待看到关行智的表现。
然而在看到关行智的表情后,陈潮生就在心里得到了结论,关行智并没有接到谢一琛的这段戏。但他没有喊停,而是多给了点时间让关行智把接下来的台词说完。然而关行智的台词说完,陈潮生不得不喊停,整个感觉都不对。
爱之深,责之切,便是此时卫子勋的状态。他爱护着卫子凌,向来不舍得让他受委屈,然而在经历过这件事后,他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国势渐乱,谁都不能知晓明天会发生什么,他必须把一向顽劣的幼弟教育成长,让他真正拥有足够立于世的技能,更重要的是要有成为真正男子汉的担当。
如同卫子凌对他的孺慕,他这时对卫子凌除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外,更有盼他成才盼他懂事的关爱。在卫子凌对他吼出那句话后,他不应该只有愤怒。他感到痛心,同时他也把自己的心酸与无奈还有关心隐藏了下去,只在偶尔一低头间才能窥见。
在陈潮生想来,这个时候关行智的表演应该是复杂的,要把这些情绪都包含进去,不需要表现得外放,只需要一个细微的眼神,或者一小小动作足以。关行智的表演在他看来太过单薄,不懂行的人或许看看就过去了,但在他这个大行家看来,关行智就是没有接住谢一琛的戏。
陈潮生是一个对演员要求极高的导演,一段对经常会让演员拍很多次直到满意为止,这个大家都有所耳闻。关行智被两次喊停之后,并没有太在意,直到后来不知道多少次被喊停重演,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关行智向来很会察颜观色,再又一次被喊停后,他清楚地看到了陈潮生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满。这一次,他没再继续演下去,而是走到了陈潮生身边。既然他不满意自己的表演,那他想自己,自己到底是哪里演得不对。
关行智表现出的态度是谦虚的,这让陈潮生的态度温和了些,一个演员,不怕演技不好,就怕没有学习的心。陈潮生把关行智带到监视器前,让他回看之前的片段。关行智虽然不以为意,但也表现得虚心地认真观看。看着看着,他也发现了不对。
他承认,在和谢一琛演戏手戏的时候,能感觉到谢一琛的演技确实不俗,但他觉得自己也不差,至少不比谢一琛差。然而当两个人在同一个画面中时,他终于发现了差距。刚刚视频里的画面,对比谢一琛的反应,他就显得有些平淡了。不是说他没有表现出关心,只不过这种关心,并不能感觉到是一个为弟弟牵肠挂肚的哥哥,而只是对一个关系稍好的朋友的关心,显得有些不咸不淡。
陈潮生看到他脸色的变化,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要求高点,也只是希望这个人物能够更丰富,更可信,不至于显得单薄。小关啊,你的演技不错,但在人物的琢磨上你还需要花点心思,就像小华一样,他能有这样的表现,可见对人物的确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陈潮生话说得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无心说的一句话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他这番话,对其他心思纯正的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对关行智而言,却有点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关行智当下表现得很谦虚地接受了他的建议,然而心里却对谢一琛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他觉得陈潮生这样说,分明意思就是讲自己竟然连一个刚出道的新人都不如。
还有谢一琛,他之前才有了这个小子不过是个好拿捏的软货,不足为虑,但就在刚刚,那种隐隐觉得他会是个威胁的想法又冒出了头。或许他不应该这么早放下对那小子的戒心,还要再好好观察一段时间。
谢一琛不知道关行智跟陈潮生说了什么,只觉得他回来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来不及他想更多,关行智回到场地,拍摄马上跟着开始。谢一琛为已经跪得疼了起来的两个膝盖在心里默哀一声,再一次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