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华羽毕业那天，韩绪来找他，给他庆祝。
相比较身为主人公的华羽，韩绪似乎高兴得有些过头了。
韩绪喝了些酒，话也平常多。不知是出于酒精的侵袭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韩绪说起了很多事。
他说起了第一次见到华羽时，感觉华羽就像是一颗孤伶伶的小豆芽，让他忍不住想要保护他。
他说起了很开心看到华羽终于健康阳光地长大，就像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微妙的感觉。
他说华羽还是太瘦，应该多吃点。边说他还边捏了捏华羽细瘦的胳膊。
他说起了即使华羽有时侯耍些小性子，但骨子里还是善良可爱的少年。
……
华羽被韩绪嘀咕不停的话弄得心绪骤起骤伏，心底是一阵阵的心酸，一阵阵的甜蜜。
他刻意得过分地阻止了韩绪的话语，说他喝醉了，让他找女朋友来接他。
“女朋友？”
韩绪似乎真的喝醉了，含混地发出疑惑的声音，半晌才终于回过神来。
“没有女朋友，早分了。”
又分了？华羽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搀扶着韩绪站在深夜的马路边上，失神地看向不何何处，熟不知他身边的人却正看着他，眼中流淌出的是他从来没看到过的情绪。
直到被不远处出租车刺眼的红色空车标志闪到眼，华羽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当前最紧要的是打辆车把身边这个醉鬼送回去。
密闭的出租车里，空气仿佛凝滞，韩绪也安静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他们沉默着一直到下车。
韩绪似乎真的醉得不清，晃晃荡荡地挂在他身边。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不甘突然涌上心头，让华羽终于忍不住把滚动地喉咙口的疑问问出了口。
看，他醉了，或许他根本不会听到自己的问题，或许幸运的话能再听到几句真心话。这是在醉酒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酒醒之后日子恢复平常，谁也不用觉得尴尬。
“你们为什么分手？你和你的女朋友？”
安静的夜里，华羽听到自己的声音异常干涩，这句问话像是从喉咙口被挤压出来的。
在华羽的印象中，除了最开始被自己破坏的那一个，后面两个女朋友，韩绪都和她们相处得很好，关系很亲密。竟然会分手，确实让华羽很吃惊。
“分手？是了，分了，都分了！”
韩绪反应了一会儿这句问话，低低地重复道，含糊的低语从他口中冒出。
“她们都嫌我不够用心，和她们谈恋爱，心里却记挂着别的人。”
华羽的心思一下子被抓住，韩绪的话让他心惊，让他以为已经死去的期待又死灰复燃。他紧盯着韩绪的脸，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扶着韩绪的手不自觉地用力。直觉告诉他，那些话对他来说很重要。
“是这样吗？你有这样吗？”
喝醉酒后的韩绪反应有些慢，华羽忍不住出声引导着他往下讲。
“是呀，我心里一直记挂着一个人，记挂了十多年，哪能那么容易就放得下。她们的直觉真准。”
又出现了，韩绪脸上的苦涩表情，透过醉酒的微曛表情挣扎着现形。
“那个人是谁？”
华羽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来没跳得这么快，砰砰砰，他无法不分出一只手来按着胸口，他感觉心脏几乎要从这儿蹦出来。
韩绪这时却抬眼看向了他，他的眼睛因被酒精熏陶得发亮，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让华羽感到突如其来的慌乱，快要维持不住看向韩绪的眼神。
“那个人叫华羽。”
说这话时韩绪的声音异常地清晰，就在华羽以为自己太过期待而产生幻听的时侯，韩绪突然将头凑近了他，仔仔细细地在他脸上观察了一遍。
“嗯，华羽，就是你。”
华羽觉得原先欢快蹦哒着的心跳在这一刻都骤然停了下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华羽试控着伸出手，放在韩绪的后背上，感觉到韩绪的身子有一刻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韩绪也伸出手将华羽圈住，华羽能够感觉到他混杂着酒味的鼻息落在自己的头顶。而后他感觉到额头突然的湿润温热，韩绪将一个轻轻的吻印在他的额头，这让他当即眼眶湿热起来。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喜悦和激动，韩绪却突然推开了他，仿佛刚刚的温存只是幻觉。
“这不对，我们不能这样，你应该……”
韩绪不仅推开了他，还跌跌撞撞地自顾自往前走，华羽追上去扶住他却被大力推开。一次、两次、三次……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华羽感到疲惫和失望，停留在原地。
赐我梦境，又赐我空欢喜。华羽突然觉得前面那个身影是那么可恨，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刚刚的一切就像是被赠予的一场美梦，然而被赠予人却那么吝啬，梦境维持得那么短暂。
华羽狠狠地将眼睛擦干，看到前面走得跌跌撞撞的那个人，终于还是放心不下，悄悄地跟了上去。一路跟随着，一直到确定韩绪安安稳稳地进了家门这才转身离去。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这样一场梦境。
“后来呢……”
讲故事的人神伤，听故事的人被牵引。
华羽的讲述暂停在这儿，谢一琛实在心痒痒忍不住追问接下来的发展。在他看来，华羽和韩绪明明还有无限可能，但就现在的状态看来，事实并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
“后来呀，”华羽喟叹着，“后来我就从B市来这儿了，韩绪留在那儿。
“你就这样放弃了？”谢一琛忍不住着急起来。
“我倒希望是。是他和我说让我忘掉。”
嘿！我这暴脾气！谢一琛几乎气得要跳脚，算什么男人这是！谢一琛觉得，如果现在韩绪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给他两拳。
“我到B市后，给过他联系方式。我愿意给他时间和空间，让他能想通。我希望他会来找我，但他却一直没有。”
一直到现在，华羽终于等到了，但却已是物是人非，一切已经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