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叔一家连连感恩道谢之后,夏瑶才与他们分开,时候不早了,他们也要赶着去祭拜张嫂。
看着那一家四口离去的背影,夏瑶心中的酸涩难以抑制。
总想着,倘若张嫂还活着,眼下这其乐融融的场景之中必然是有她一份的。
出了医馆的门,夏瑶也没有心思闲逛,便是回了庆丰茶楼。
却是没想到,花繁与花希也都回来了。
“这么早”夏瑶淡笑,“我以为你们还会再逛一会儿。”
花繁上前,拉着夏瑶往后院走,“我听花希说,你在街上救人了?”
夏瑶点了点头,“恩。”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花繁眉心紧蹙,忍不住责怪起来,“倘若这事儿传到文琪公主耳朵里,别说是你,就是我这茶楼只怕也得跟着赔进去!昨日与你说的,你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是张嫂的孙子。”夏瑶打断了花繁的话,嘴角笑意依旧,只是眼圈一直红红的,“我也是见到了张叔才知道的。”
张嫂,花繁虽不认识,却也知道那是曾经伺候过夏瑶的老妈子,与夏瑶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原来今日夏瑶执意救回来的,竟会是张嫂的亲孙子。
兴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
花繁心口的怒意也渐渐消散了,救下了张嫂的亲孙子,这对于夏瑶而言,意义是格外重大的。
可,心中还是会有担忧,“倘若,文琪公主再找来……”
话还未说完,便被夏瑶打断,“她不会再来了。”说罢,便是径自回了屋去。
看着夏瑶的背影,花繁下意识的觉得夏瑶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只是究竟是何,她也不清楚。
是夜……
每年的五祭之夜,月色都是格外的阴沉。
老一辈的总说,这五祭之夜乃是上天对阴间那些孤魂的怜悯,让那些不曾受到过拜祭的孤魂能够来到阳世走走,寻觅一些祭品果腹。
所以啊,每年的五祭之夜,家家户户都早早的关上房门,熄灯上床,生怕会一不小心就撞见了到处寻觅祭品的孤魂。
这一习俗,已是流传了上百年,便是宫里都对着五祭之夜颇有忌讳,偌大的京城,赶在亥时之前就彻底陷入了黑夜之中。
寂静弥漫在夜空,不知从何处传来几声狗叫,却只叫那些躲在屋子里的人心中更慌。
都说,狗能瞧见人瞧不见的东西。
而此时的将军府,唯有裴弘毅的书房还亮着灯。
“爷,时候不早了。”楚东在一旁小声提醒。
裴弘毅却仍旧翻着手中的兵书,“怎么,你也怕鬼?”
楚东摇头,却又压低了声道,“公主还在外头候着。”
闻言,裴弘毅微微一愣。
是了,方才楚东提过琪儿来了,只是他心烦着,并不愿意见,便让楚东打发了人回去,却没想到,琪儿一直没走,候在书房外头。
心中隐隐有些愧疚。
裴弘毅起身,走出了书房。
见到裴弘毅开门而来,文琪公主的脸上顿时沾满了笑意,“夫君,忙好了吗?”
裴弘毅微微皱着眉,“夜里风凉,怎么不回去等着。”
“我若是回去了,夫君还会来陪我吗?”文琪公主微微嘟着嘴,做出几分委屈的模样,“夫君已经好久没去陪我了,今日是五祭,往年这个时候母后都会陪着我一块儿睡的,夫君,今晚你陪我吧?不然,我睡不着。”
“这么大个人了,难不成还相信那些鬼怪传说?”
“就算不信,可自幼听过的故事都记在心里了,时不时想起,总归心里不舒服,夫君,今晚,你就陪我吧……”文琪公主说着,上前小心翼翼的拉过裴弘毅的手。
心中惴惴不安。
她怕裴弘毅会甩开她的手。
好在,并没有。
裴弘毅只由着她牵着,道,“我送你回去。”
是送,不是陪。
文琪公主自然是有些小失望的,却不曾表露出来,只乖巧的点了点头。
裴弘毅却在这时收回了手,负于身后,沉声道,“走吧。”
文琪公主难掩失落,微微点了点头,与裴弘毅一块儿并肩而行。
夜凉如水。
二人就这么慢慢走着,前头只一个侍从提着灯领路,其余的侍从婢女全都跟在二人的身后。
一路,也不曾说什么话,每每文琪公主开个话头,裴弘毅就只是淡淡的回应。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态度太过冷淡,以至于文琪公主觉得今夜这风格外的凉,而这凉凉的风中,还染着几分木材被烧焦的味道。
眉心不自觉的一沉,那院子都被烧了多久了,怎么这风中还会染着那味道。
显然,闻到这味道的人不止文琪公主一人。
裴弘毅听了脚步,深吸一口气,辨别着方位,“是东边传来的。”夏瑶从前的院子就在东边,可那院子一个月前就被烧了,绝不可能到今日都还有味道。
知晓裴弘毅的怀疑,身后的楚东拱手道,“属下前去查看。”说罢,便是飞身而去。
文琪公主有些疑惑,“夫君是担心府里有人纵火?”
“让楚东去看看,放心些罢了。”他依旧是淡淡的回应着,态度冷漠。
文琪公主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
二人依旧慢慢的走着,直到将文琪公主送到了她的院子前,裴弘毅方才停了脚步,“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文琪公主站在裴弘毅面前,恋恋不舍,“夫君当真不陪我吗?”
“我会命人守在你院外,不必担心。”
更何况她院子里还有那么多的丫鬟伺候守夜,何须他再去作陪。
文琪公主显得有些委屈,“可夫君为何不愿陪我?”
因为他心中厌烦。
不知何故,不明所以,确实发自内心的厌烦。
可他不能这样跟琪儿说,面对这个对自己有恩的女子,那些话是会狠狠伤了她的心的。
“我还有事要做。”只能另寻借口了。
文琪公主想问,究竟是有何要事,非得入夜了才做。
可,她知道,问出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裴弘毅哪里是有什么要事要做,不过是不想陪她的借口而已。
于是,点了点头,“那夫君去忙吧,也别太晚,注意休息。”
“好。”裴弘毅点了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就见楚东飞身而来,单膝跪地,“爷,东院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