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瑶接过那书籍,就听楚北道,“此乃突厥制蛊大家阿史那一族的家传秘籍,天下蛊毒,十之八九皆是由阿史那一族所制,皆记录于秘籍之中,属下寻了从前在突厥的朋友,入阿史那族中为仆,期间多次潜入秘籍所藏之处,将秘籍翻译成此册。”
“入阿史那族中为仆?”夏瑶大惊,“可有受伤?”
突厥到底是个什么样,夏瑶不曾去过,也不知晓。
但在边城时,多多少少也是听说过的。
边城曾有百姓不幸被突厥人抓去为奴为仆,稍有不留意便会遭受鞭打,做错了事儿会挨打,主子不顺心也会挨打,楚北为了记录下制蛊秘籍而去阿史那族中为仆,定然也是少不得挨鞭子的。
夏瑶问着,已是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楚北的臂膀。
可楚北好似有所察觉,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属下无碍,不曾受伤。”
他说不曾受伤,却是刻意避开夏瑶的碰触。
夏瑶的视线落在楚北的手臂上,直觉那手臂定然是伤着的,于是转身回了屋里,拿出了一瓶伤药来,递给楚北,“这是我亲自研制的伤药,效果极好。”
楚北接过,嘴角荡漾开了笑,“多谢夫人。”
就在这时,院门却开了。
就见裴弘毅站在门口,双眸隐着探究,在夏瑶与楚北的身上不停的打量着。
见到裴弘毅,楚北慌忙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见过将军!”
裴弘毅淡淡‘恩’了一声,并未让楚北起身,只是缓步行来,“先前听说你奉了夫人之命离府,今日又听闻你一早回府便来了夫人这儿,我便来瞧瞧,这几个月,你究竟去做了何事?”
他语气淡淡,隐隐藏着不悦。
原本的确只是来瞧瞧夏瑶究竟让楚北去做了什么,可这一来便见到了楚北满脸笑意,夏瑶又是一脸担心的模样,不免令他心口一塞。
其实分明知道这二人之间并不会有什么,看此情此景仍是叫他心中的怒意翻涌。
不自觉的,便是往夏瑶的身旁靠了靠,也好让楚北知道,他究竟是什么身份,而她,又是什么身份。
夏瑶是了解裴弘毅的,纵然是失忆,但裴弘毅的为人处世与从前并无多大的区别。
眼下,她自然也看出来了裴弘毅的不悦,但她只以为是自己私自让楚北离府的事儿惹了他不快,毕竟,楚北是裴弘毅的暗卫,不是她的。
于是,忙将楚北给她的册子拿给裴弘毅瞧,“是让楚北替我去寻与蛊毒有关的书籍去了,原以为此事不难,没想到他竟直接去了突厥,在阿史那一族做了奴仆,瞧瞧记录下了秘籍翻译成册。”
“蛊毒?”裴弘毅接过册子看了一眼,心中的怒意稍减,却又忍不住问,“是为了洛家的大少爷?”
期间醋意已甚为明显。
楚北虽还跪着,却也忍不住低下头窃笑。
夏瑶却是有些无奈,“只是想着自己靠师父教导了那些终究还是浅薄了些,既然蛊毒如此厉害,那我便好好研究,如若日后再遇也不会手忙脚乱,毫无头绪。”
其实夏瑶想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夫君,可在还未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不想让裴弘毅知晓他体内有蛊毒的事儿,以免打草惊蛇。
而夏瑶的解释也还算过得去。
裴弘毅微微点头,心里的不悦总算都褪去,冲着楚北道,“起来吧。”
楚北道了声谢,这才起身,只是不知是否跪得久了,起来时身形有些晃动。
夏瑶不曾习武,自然是看不出这些许的摇晃,可裴弘毅却是瞧出来了,身为他的暗卫,不说武艺高强,但至少下盘不该如此不稳。
唯一的解释,是楚北受了伤,而且很严重。
“你先下去把。”他让楚北先下去休息,带着重,实在不该在此过多停留。
楚北应了声是,方才退下。
裴弘毅将手中的册子还给了夏瑶,这才低头,看着夏瑶微微隆起的小腹,“已是这般大了。”语气间染着几分惊讶。
说起来,他也许久不曾与夏瑶见过面了。
是他未曾刻意来过这院子,也是时常被文琪公主牵绊住的缘故。
琪儿的身子太弱,怀了孩子之后时常会觉得不舒服,有他在身旁陪着,琪儿总归是能好受些。
如此,自然是忽略了夏瑶了。
夏瑶闻言却是微微一笑,“这便大了?我曾在边城时见过一妇人的肚子如同是塞了个西瓜那般大呢!”
“我倒也是见过的。”裴弘毅眉心微沉,只想着夏瑶这般瘦小的身子,如何能将那‘西瓜’给生下来,不由的叹道,“你该多吃些才是。”
“张嫂照顾我照顾的极好,我已是吃了很多了,就怕再吃多些,会让孩子也跟着大,那到时候生产时可就受苦了。”
裴弘毅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礼。可我见琪儿日日进补,御医也不曾说过什么。”
“那应该是公主身子弱,应当是要进补的吧。”夏瑶小声道,并不想过多的去探讨文琪公主的事儿。
岂料裴弘毅却眉心紧蹙,“又或许,那御医是个庸医,只知道胡乱进补,不曾考虑过孩子是否太大。不如,你去替琪儿看看?”
裴弘毅突然这般提议,让夏瑶微微一惊,“我?”
“是有些为难你,只是我怕琪儿到时生得太辛苦,如若伤了身体……”裴弘毅只是不想让任何人受伤害,不曾想过他对文琪公主的所有关心,对夏瑶而言本就是一种伤害。
原本因着裴弘毅的到来而心生的喜悦终于渐渐暗淡了下去,“既然夫君开口,我便没有拒绝的道理,不如夫君回去问过公主,倘若公主愿意,我也愿意去瞧瞧。”
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并未让裴弘毅察觉到异常。
只道她向来就是这幅温顺的模样,满心欢喜道,“好,我这就去与琪儿说。”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看着裴弘毅离去的背影,夏瑶的心口徒生几许悲凉。
他还是这般重情重义的,对于自己心里的人,也依旧是全身心的爱护着的。
只是,他心里的人,不是她。
但也无妨,只要她找出能解他体内蛊毒的解药来,兴许夫君就能记起自己了。
思及此,她将手中的册子紧紧抱在了胸口。
如同是抱住了自己人生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