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往下走,木禾便觉得心底越是不安,下面,也太安静了。
方才下去的那对老夫妇以及内侍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似……死了一般!
不会的吧?
破庙外都是禁军看守,如若那内侍死了,夏瑶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她应该没有那么蠢才对!
脚步,不自觉的放缓了些,分明心中是想看到地牢内那些被囚禁的孩子,看到面对那些孩子的指控时,夏瑶那无法辩驳的样子。
可此刻,她莫名有些怕了。
身后,传来了夏瑶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却又像是刻意在地上踩出了声音一般。
一下一下,如同是敲击在她的心上。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不晚了,倒不如下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儿,木禾再不犹豫,一路小跑下了地牢。
眼前的一幕,令她惊呆了。
没有地牢,没有看守,上百个孩子围坐在十几张桌子前正吃得开心。
地牢内的栏杆不知何时被拆了,原本关押孩子们的地方,此刻放置的是一张张小小的木板床。
床褥干净,整洁。
不远处的角落甚至还有几只摇摆木马,另一处的角落竟还装了个秋千。
而离花堂的人此刻正像个老妈子一样给孩子们盛饭,夹菜,擦嘴……
怪不得那内侍跟那对老夫妇下来之后全然没了声音,原来是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呀!
“如你们所见。”身后,传来夏瑶略显得意的声音,“这些孩子留在此处,吃喝不愁,不仅有自个儿的小床,还有玩乐之处,等过些日子去了狱血教总部,还会有教书先生等着她们。”
“这不可能!”木禾一声厉喝,回过身来指着夏瑶的鼻子,“别以为你做这些无用的伎俩就能骗过了旁人!这些孩子全都是被诱拐来的,他们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留在这里!”
说罢,木禾便如疯了一般冲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孩子,好在一旁正巧有离花堂的人,一把揽住了木禾,免得那孩子受了惊吓。
可木禾还是如疯婆子一样冲着那孩子吼着,“快说!你们都是被诱拐来的!你们不想留在此处,你们想回家!快说啊!说了,就能让你们回家了!”
可出乎意料的,那孩子嘴里咬着肉,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木禾,反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回家?”
一句话,令得木禾彻底没了话说,“你,你说什么?”
另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开了口,“这里有吃有喝,你看,还有这么大的肉吃!傻子才要回去呢!”
说罢,一大口肉就丢进了嘴里。
“还有糖果吃!我昨个儿第一次吃到糖葫芦!”一个小丫头也跟着说道。
一下子,孩子们纷纷说起了留在此地的好处,哪有半点像是被诱拐的样子!
夏瑶很是满意的看着这一切,而后看向内侍,“这位公公,如今算是真相大白了吧?”
那内侍看了一眼孩子们,这才点了点头,却听一旁的老夫妇道,“不对!这里没有我的孩子!”
“这些孩子许不是诱拐来的,可诱拐来的必定是被你藏起来了!你快说!将我孩子藏哪儿去了!”那对老夫妇又要开始发难,惹得夏瑶皱了眉。
就听花繁忽然开口,“你们的女儿,在这里。”
闻言,众人都朝着花繁看去,就见花繁从那群孩子之中拉了一个孩子出来,正是那对老夫妇的女儿。
“丫头!”那对老夫妇一声呼,便是要冲着那女儿冲过去,可那女孩儿的第一反应却是藏在了花繁的身后。
显然,她不喜欢自己的父母。
老夫妇觉得尴尬,“丫,丫头,是我啊!我是爹呀!”
“我是娘啊!”
女儿躲在花繁身后,闷着声道,“我不要跟你们回去!”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对老夫妇也是明显一愣,而后便是怒气冲冲的朝着那女孩儿走去,只是走到一半就被拓跋明钊给拦住了。
只听那老夫妇不服气的怒喝着,“是不是他们给你灌了迷魂汤?快说!你怎么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了呢?”
“李大牛,黄氏。”夏瑶忽然开口,报出了这对老夫妇的姓名。
那对老夫妇方才冷静了下来,回头看向夏瑶,就听夏瑶道,“你们二位今年,一个四十有九,一个四十有八,那孩子是黄氏四十二岁那年生下,今年已是六岁。”
“你,你说这些做什么?”那对夫妇不明所以,却是露出了些心虚的意思。
就听夏瑶接着道,“你们家中还有四个女儿,最大的前年已经嫁人,孩子都已经两岁了。”
“这么多年来,你们膝下一直无子,六年前黄氏怀孕,找了算命先生说李大牛有老来得子的命,所以你们就一直认定了,黄氏所怀的就是你男孩,可谁知道又是个女儿,你们认定了是这个孩子赶走了原本要落于你家的男胎,所以这个孩子自幼可以说是几个姐姐带大的,而你们对于她,非打即骂。”
“你,你胡说什么!”
“不要血口喷人你!”
语气,已是无比心虚。
却在这时,离花堂之中有一人站了出来,道,“二位可还记得在下?”
那对老夫妇瞬间惊了,相互搀扶着,说不上话来。
就听那离花堂之人道,“六日前,在下曾去了二位的府中,将这孩子收下,还给了二位十两银子,以感谢二位放心将这孩子交予我,怎么这一转头,就说是在下诱拐了孩子呢?”
六日前?
六日?
木禾瞬间瞪大了双眼,怒视着夏瑶!
被骗了!
她被夏瑶给骗了!
拓跋明钊冷眼看着面前的这对老夫妇,“二位该不会是太过贪心,收了银子还想将孩子要回去,好之后再卖给人伢子,对吧?”
“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怪不得孩子不愿跟你们回去,倒也幸好是被我狱血教收来了,否则落到人伢子手上,这孩子还能有个将来吗?”花繁一边说着,一边轻拍那孩子的背以示安慰。
至此,事情算是水落石出,那对老夫妇也终于无话可说,双双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