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泽的话,令得裴弘毅眉心一沉,心中有了盘算,“在下冒昧的问上一句,诸位是何故落草。”
说是无奈,可,为何无奈?
汪泽看了他的那些弟兄一眼,随后便是一笑,“前些年泸州城饥荒,不知裴将军听没听说。”
裴弘毅十多年来只镇守边城,对于别的地方,确实不太清楚。
于是看向了付大将军,想着付大将军一直在朝中,多多少少也该听过此事。
却见付大将军一脸疑惑,“泸州城何时闹过饥荒?”
有山匪冷哼,“呵,你们这些在朝为官的,只管自己吃饱喝足了便好,岂会理会百姓的生死。”
付大将军向来不喜与那些贪官污吏为伍,眼下见那山匪一棍子打死一船人,不免有些气性,“此事朝堂之上确实未曾听说,恐怕连皇上都不曾知晓!”
这下,山匪们疑惑了。
“泸州城饥荒闹得那么大,皇上乃是天子,怎会不知。”
“难道是那曹宇果真只手通天到这等地步了吗!”
“曹宇?”听到此人的名字,付大将军好似明白了什么,“泸州城知州?”
汪泽一听付大将军的语气好似知道些内情,忙道,“正是此人。”
“呵。”付大将军了然一笑,“张承傲手底下的人,能有几个好人!”
张承傲?
汪泽微微皱眉,“当今宰相?”
“那曹宇曾是张承傲的门徒,泸州知州的位置,便是张承傲替他弄来的,仅凭一个知州还没有只手通天的本事,此事究竟是何人瞒下的,呵……”付大将军说着,看向裴弘毅,二人四目相对,心中顷刻了然。
能有这本事将泸州城饥荒的消息给压下去的,除了张承傲,还能有谁?
裴弘毅看向汪泽,“如此说来,你们皆是泸州城的百姓,实因饥荒所逼,才会来此落草为寇。”
汪泽点头,“泸州城距离京城虽有些路途,但我等研究过后还是决定在此处落草,一来是地势特殊,二来京内人士富裕,身上的物件大多值钱,换了得些钱银除了养活自己之外,还能派人送回泸州城,照顾家中老小。”
这也算是将众人为何在此处落草的事儿交代清楚了。
付大将军眉尾一挑,“尔等是泸州城人士的消息,可有走漏?”
汪泽摇头,“未曾刻意隐瞒,若有走漏也不稀奇。”
付大将军点了点头,“前段时间,提出火烧断崖山的人,就是张承傲手底下的人,我怀疑,那狗贼想杀人灭口了。”
裴弘毅略有不解,“饥荒乃是天灾,如实上报,朝廷会拨下赈灾银两,他若要贪,此举才最为得益,为何隐瞒?”
“因为泸州城饥荒,并非天灾,乃是曹宇之子曹蓦一手造成!”
汪泽的话惹的裴弘毅与付大将军微微一惊,只听汪泽道,“曹蓦在泸州城,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堂堂知州,一贯横行,一次当街强抢民女,却因身旁的小厮不在而未成,曹蓦心有不甘,当夜便命人放火烧了那家人的屋子,一家老少七口人皆被大火烧死,无一幸存,当夜风大,火势蔓延至邻家,村民打水救火,却根本来不及,火势很快就吞没了整个村子,其后村民告状讨说法,却被衙门的人毒打了一顿,村民们无处可去,便在山中一间破庙落脚,谁曾想那曹蓦故技重施,放火烧山,山火蔓延,烧了三天三夜,民房良田被烧毁无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曹宇身为知州,非但不想着如何安置百姓,反倒是联合城中商贾,太高粮食价格,到最后便是未曾受灾的百姓砸锅卖铁也买不起几日的口粮……”
“真是个混蛋!”付大将军怒喝一声,那模样,恨不得能立刻罢了曹家父子的皮!
竟是因一人之过而祸及上千百姓,实在可恶!
“此事,须得通禀皇上。”裴弘毅沉下眉来,看向汪泽,“不知汪兄可愿随裴某进宫一趟。”
“现在?”
裴弘毅摇头,“时机另寻,只是此处,诸位不能再待下去了。”
付大将军表示同意,“皇上已是同意了放火烧山之举,张承傲指不定何时派人放火,若再在此处待下去,只怕尔等躲得过泸州城的山火,躲不过京城的山火。”
汪泽倒也同意二人的看法,只是……“我等离了此处,无处安身,且目标太大,只怕更不安全。”
毕竟他们做山匪之前只是普通的百姓,整日劳作,不曾习武,如若张承傲派人来杀他们,他们必然不是对手。
“夫君,前院还空着。”夏瑶忽然开口,显然,她早已想过这一层。
而她口中的前院,便是那荒废的姚家旧宅。
裴弘毅轻轻恩了一声,冲着汪泽道,“裴某府邸旁的宅子还空着,要容下诸位不是问题,追不过那宅子传闻闹鬼,不知诸位怕不怕。”
汪泽一笑,“我等性命都快没了,还怕什么妖魔鬼怪。”
如此,就算是将此事给说定了。
一众人下了山,付大将军命人备了些侍卫的服饰给那一百来人换上,也好掩人耳目。
下山的路上,众人小心翼翼的避过机关,走了几步,裴弘毅忍不住问,“不知汪兄从前是做什么的?”
这些机关,听闻都是他布置的。
汪泽是个聪明人,听到裴弘毅这般问就知其心中疑惑,道,“在下从前在泸州城做个木匠,对老祖宗留下的机关术略有兴趣。”
原来如此。
裴弘毅点头,“汪兄是个人才,若行正途,必然前途无量。”
“正途可行,谁愿行小道,裴将军放心,若能解决了此事,我等定会回去泸州城,好好过日子。”
得了汪泽的承诺,裴弘毅方才放下心来。
回去的马车上,付夫人余惊未定,一边替夏瑶揉着手腕,一边道,“都怪我,好好的拉你来求什么平安,平安未得,反倒害你受了惊吓。”
夏瑶忙是安慰,“付夫人不可这般想,瑶儿没事,如今还能帮助泸州城的百姓,想来一切皆是天意。”
“天意?”付夫人冷哼了一声,“你我要去寺里烧香的事儿,昨个儿才说好的,你说那些山匪如何会知晓?”
什么天意,根本就是有人蓄意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