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时,已是夜深。
除却付大将军喝得伶仃大醉,小闹了一场之外,倒也是顺顺当当的。
自然,也都亏了宫里来的几位相助。
待送走了府里的最后一位客人,时间已是近子时。
裴弘毅进屋时,屋内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火,夏瑶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中捧着那本她幼时读过的诗经,瞧得起劲。
当下眉心一沉,上前又点了盏灯,拿到夏瑶跟前,“既要看书,也该亮些才是。”
这么暗,岂不是要将眼睛都给瞧坏了?
夏瑶方才留意裴弘毅进了来,微微惊讶之后便露出格外温柔灿烂的笑容,“原是想等夫君回来,就随手拿了看看。”哪知道这些书页上几乎都有她幼时的记忆,一时间竟是爱不释手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书籍放下,还不等她起身,裴弘毅已是先一步将她抱住,“今日也是累了,何不早些睡,等我做什么?”
闻言,夏瑶没有应声,只是神色略微紧张了些许。
裴弘毅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声音压低了些,有些责备自己的意思,“可是一个人睡不着?”
怎么能睡着?
白日里还大哭了一场,这个地方的记忆,对于夏瑶而言,温暖又残酷,没有他在旁陪着,她岂能睡得着。
夏瑶也知晓裴弘毅的自责,忙道,“我只是想等夫君一块儿睡,难道夫君不愿意吗?”
说着,还刻意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却是因着太刻意了,反倒将裴弘毅给逗笑了。
夏瑶不服,嘟了嘴,“夫君笑什么?”
裴弘毅爱极了这样的瑶儿,抬手轻轻捏着她的鼻尖,“我的瑶儿如今是越发机灵了。”说着,声音莫名的又微微染上了几分暧昧,“却是不知,何时能给为夫生个小瑶儿?”
一句话,不出所料的脸红了。
夏瑶低着头,扭捏着身子,“夫君说什么呢!”
“为夫说,咱们该歇息了。”说罢,便在夏瑶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
夏瑶是真的累了。
招呼宾客,远比她想象的废精神,这会儿裴弘毅不过要了她一次,她便受不住,昏昏睡去。
裴弘毅侧卧在床,借着窗外的月色,瞧着夏瑶的睡颜,眸中尽数都是浓浓的爱意。
有时候想想,这丫头定然是给自己下了什么咒法,让他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她……
“嘤嘤嘤……”
窗外,传来阵阵哭声,好似很轻,又好似很远,莫名带着些缥缈的感觉,若是遇到个胆子小的,只怕能当场吓晕过去。
裴弘毅眼角的宠溺刹那间化为严肃,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明月高悬,正是子时!
今日,又恰巧是十五,也是因着这个时间段,皇上才会让他即刻搬入此处,原以为白日里府里的惹恼能让这‘鬼’稍稍收敛些,没料到这‘鬼’胆子喊挺大。
也好,他正好去会会!
轻手轻脚的起身,生怕惊醒了床上熟睡的人儿,看了眼夏瑶的睡颜,裴弘毅凌厉的神色又收敛了些。
不管这装神弄鬼的人是谁,极有可能是夏瑶的亲人,便是看在瑶儿的面子上,他一会儿若当真撞见,也该以礼相待才对。
心中有了分寸,裴弘毅这才出了门去。
今晚月色极佳,府中蜿蜒的小路上犹如是铺着一层白霜,府中早已寂静,没了白日里的热闹,覆上几分清冷,配上这不时传来的啼哭,倒真显出些阴森来。
不免担心瑶儿若是此时醒了,见他不在,又听这哭声,可是会被吓着。
他该安排了人在屋外候着才对。
正为自己的粗心而自责,就见前头不远处,有一白影飘过。
“谁在那!”厉喝了一声,却见那人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裴弘毅当下便追了上去。
可那白影对府内的格局显然比裴弘毅要清楚多了,在府中的小路上七绕八绕的,最终还是将裴弘毅给甩开了。
随着白影的消失,那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也终于没了动静。
第一次于那‘鬼’的追逐竟以失败告终,不免令裴弘毅有些挫败。
却在这时,一队夜巡的侍卫朝着他这里走来。
“将军?”为首的侍卫认出了他,忙上前行礼,“夜已深,将军何故在此?”
裴弘毅这才回身看向他们,此处离他们休憩之处不远,想来也是刚刚才出来的。
“可曾见到有人影飘过?”随口一问,也是碰个庆幸,全然未曾发觉自己的话令得这群侍卫都冒了冷汗。
“飘?”为首的侍卫神色僵硬的一笑,“将,将军是见到什么东西,飘,飘过去了吗?”
这样的反应自然不会令裴弘毅满意,一双眼锐利如鹰,扫了那一队侍卫一眼,“怎么?怕鬼?”
这为首的侍卫也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一心被鬼所吓,听到裴弘毅这么问,当下便点了点头,“将军有所不知,这府里闹鬼的传言由来已久,方才兄弟们听到了哭声,都觉得晦气,不敢出来巡视,这不,方才才整装出来,就见将军在此,莫非,将军是瞧见了?”
一番话,差点没把裴弘毅给气死。
“你等穿着这一身戎装,腰间都配着要命的利剑,一个个都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却因市井传言便擅离职守,不在府中巡视!呵,既然如此,我裴府可留不下你们,明日一早,收拾了包袱,回去把。”
这些侍卫,原本也是皇上那边拨来的,照理说,裴弘毅若遣散了他们等于是对皇上不敬。
可因着怕鬼便不敢巡视,又如何能保护将军府的安危?
既然靠不住,留着又有何用!
那侍卫一听,当下便急了,“将军息怒!那厉鬼的传言并非只是传言而已!当年姚家被害,姚家人的冤魂不散,在您之前,都已经吓走了好几个买主了!今个儿又是十五,正是怨鬼出行的日子,我,我等并非是害怕,只是想着稍等等,免得撞上了,晦气!”
“可今日若是一名此刻扮鬼进府行刺,你等此时才出现,已是晚了。”擅离职守,乃是最大的过错,不容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