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夏瑶躺在裴弘毅怀里,将白日里去了城外施粥,以及洛大少爷的提议都说了一番。
裴弘毅搂着夏瑶,微微点了点头,“洛大少爷所提,果然是个好法子,希望临江村的百姓们能就此过上好日子吧。”话说到这儿,又是一声叹息,“如今京城生乱,五子争位,朝廷,怕也是顾不上临江村的百姓,唯有靠他们自己自救了。”
夏瑶微微一惊,“五子争位?”
“恩,已有好一段时日了,不过目前看来,六皇子兵权在手,又有宰相辅佐,应该是胜券在握了。”
“你说什么?!”夏瑶猛的撑起身子,“六皇子?担心宰相辅佐的人是六皇子?”
对于夏瑶这般吃惊的模样,裴弘毅显得很疑惑,“是,六皇子,怎么了?”
夏瑶一颗心,如坠冰窖。
怎么会是他。
得当今宰相府做的人,怎么能是他!
“瑶儿?”
对于夏瑶的反常,裴弘毅有些担心,又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了神来,一脸惊讶的看着裴弘毅,“阿?怎么了?”
裴弘毅眉心微沉,“你认得六皇子?”
“怎,怎么会!”夏瑶失笑,“那可是皇家。”
她这般不自然的反应,越发惹人怀疑。
裴弘毅也坐起了身子来,“瑶儿,你从前的家世,我从未过问过,但,你我如今已是交心的夫君,你若有难处,可以与我说。”
直觉告诉裴弘毅,夏瑶一定与六皇子有什么关系,否则听到六皇子的消息,她不会这般紧张。
但,夏瑶并不承认。
“夫君说什么呢,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六皇子!”虽是嘴硬,却免不得心虚,眼珠子一转,便道,“我,其实是认得那个宰相。”
“宰相大人?”裴弘毅蹙眉,“你怎认得?”
“也不算是认得,只是幼时无意间听我爹提起过,说此人阴险得很,不能轻易得罪,不过那时,他还不是宰相呢。”
对于夏瑶的话,裴弘毅并不太信,却是淡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夏瑶自然也听得出裴弘毅语气里的不信任,这倒也怪不得他,是自己今日的表现太过惹人怀疑了。
于是,嘴角掠起一抹淡笑,“我爹,其实是在京师走镖的,所以跟京城的一些官员都有往来,后来好似是弄丢了某位官员的什么东西才被灭了门,夫君可知,我其实不姓夏,但为了活命,便随意取了这名字,而且,以后也一直会用这个名字生活活下去。”
这话,半真半假。
真的,是她原本真的不姓夏,而且京都的确也有一位因弄丢了官员的东西而被灭门的镖师。
假的,是她不是那镖师的女儿,她真实的身份,还是没有勇气告诉裴弘毅。
反正,将军驻守边城,是不会去京都的,她的身世,她的秘密,这世上除了她之外也再无其他人知晓了。
她,大可以将此事带进棺材里去。
裴弘毅这是第一次听夏瑶提及自己的身世,结合她从前说过的只言片语,忽然便明白了,为何她一直对自己的从前缄口不言。
被灭门,只有她一个活了下来,这样痛苦的过去,难为她一直都一个人扛着。
伸手将夏瑶搂入怀中,裴弘毅很是愧疚,“是我不好,不该提起京里的事儿。”
害她又想起了那些不开心的记忆。
夏瑶靠在裴弘毅怀里,本就因说谎而心虚,这会儿听裴弘毅当真信了,更是不好意思的很,忙道,“我一点儿都没有不开心,我如今有夫君,有家,从前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只要夫君不嫌弃我的身世就好。”
裴弘毅抬手就在夏瑶的眉心轻轻一搓,“我何曾嫌过你什么。”
夏瑶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夫君最好了。”
“当真是最好了?”裴弘毅问。
夏瑶真诚点头,“恩!”
“可有奖赏?”裴弘毅挑眉。
便是这一挑眉的动作,夏瑶便明白了。
不禁苦起脸来。
“才刚刚歇下,我累得很。”她说着,便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
可她这般小小的一只,连裴弘毅的一只胳膊都拧不过,挣扎了两下,还是乖乖的被压在了身下。
这屋里,风起云涌,却不知另一个屋子里,小小的人儿在黑夜中睁开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偷偷开了房门。
双眼在黑夜中悄悄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月色下,不大的院子一眼就能瞧清楚,一个人都没有。
而东边,将军跟夫人的房间,似乎是有什么动静。
不过,应该没关系吧?
小宝暗暗的想,而后侧身挤过了门缝,垫着脚尖,轻手轻脚的往菜园子走去。
菜园子的一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狗洞,府里不曾养狗,这狗洞便被阿福用碎石块给堵住了。
小宝俯下身,将碎石块扒开,瘦小的身子顺利钻了出去。
而外头,早有几个人接应。
看他们的穿着,破破烂烂,只一眼便能认出是临江村的村民。
“怎么样?有没有被发现?”
其中一人一把拉过小宝,动作有些粗鲁。
小宝摇了摇头,“没有,将军跟姐姐都睡了。”
“姐姐,叫得还真亲切!小宝,你可不能犯糊涂,我们才是你的亲人!”说话的这人,小宝该是唤他做三叔公的,临江村的村民,多多少少都能攀上些亲戚。
这话听在小宝耳里,有些叫人不舒服,但小宝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三叔公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拎过一个食篮给他,道,“这是三少爷给你准备的,一会儿见到人,知道该怎么说不?”
“我知道,今日三少爷教过我了。”小宝低着头,闷声说着,却是忽然响起了夏瑶。
他今日,对夏瑶说谎了。
他没见着张大夫,只遇到了洛家的三少爷。
三少爷叫他去做一件事儿,那件事儿会帮助临江村的百姓,不让他们再受饿,只是,会对不起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