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轻易就让她红了脸。
于是低下了头，没了方才张牙舞爪的气势，羞答答的，像个小媳妇儿。
这样的转变自然不会被一直有意无意盯着她的皇上所错过。
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她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六哥哥的叫着。
还记得有一次，他被太子欺负了，这小丫头一下子就扑到太子面前，跳起来把太子的脸都抓花了。
惹得姚丞相连夜去东宫赔罪，后来还是父皇出面才将此事给摆平了去。
想到这些，皇上嘴角的笑意不由的高高扬起，却很快又落了下来。
十年，物是人非。
他的小夏儿如今坐在别的男子身旁，一心护着的，也是别人。
长叹一口气，皇上突然起身离去。
众臣纷纷行礼恭送。
这等宴席，皇上在，众人反倒是放不开，是以通常在宴席过半的时候，皇上就会走的。
众人也未曾在意。
付大将军索性搬了位置来，与裴弘毅坐在了一块儿，畅谈豪饮。
付夫人也挪到了夏瑶的身旁，其性格很是豪迈，比之付大将军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夏瑶聊得热络了便免不得要与她痛饮几杯。
夏瑶何曾胜酒力，两杯作罢，便已是满脸通红。
付夫人方才惊觉自个儿干了坏事儿，忙道，“裴夫人，不打紧吧？”
闻言，裴弘毅也转回了头来看，就见夏瑶已是双眼迷离。
不免低蹙了眉，沉声问道，“如何？”
夏瑶一脸傻乎乎的看向裴弘毅，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都怪我，我不知道裴夫人饮不了酒。”付夫人很是内疚，可也才喝了两杯而已，这裴夫人的酒量也实在是太差了。
夏瑶揉了揉自己的脸颊，虽是有了醉意，倒也还有些清醒的，“我去外头吹会儿风就好了。”
裴弘毅仍是担心的，可眼下被付大将军拉着，实在是脱不开身，只得点了点头，“那你就在外头，莫要走远了。”
“恩，我就在外头。”夏瑶乖巧的应着。
付夫人也跟着起身，“我陪着一块儿去，裴将军不必担心。”
裴弘毅忙拱手行了礼，“有劳付夫人了。”
“应该的。”付夫人说罢，便扶着夏瑶往外走。
夜风微凉，拂过她醉意滚烫的脸颊，格外舒服。
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一旁，付夫人却是打了个寒颤，“哎呦，这风一吹，真是忍不住要内急了。”
果真是不拘小节的。
夏瑶忍不住一笑，“那付夫人快去吧。”
“那你在这儿切莫走远了，差不多了就进去。”
“好。”夏瑶轻笑着应了声，付夫人这才让不远处的小宫女领着离去。
夏瑶吹了会儿，只觉得好多了，正欲回身进入殿内，不料与冉雅安撞了个对面。
“裴夫人。”冉雅安冲着夏瑶淡淡一笑，不再称呼她为小嫂子。
夏瑶微微一愣，方才回以不甚自然的一笑，“张夫人。”
“裴夫人醉了？”冉雅安问。
夏瑶摇了摇头，“还好。”
“那，陪我聊会儿吧。”并非是征求夏瑶的同意，而是命令。
这种语气，令夏瑶有些不悦，当下便是拒绝了，“夫君还在等我……”话未说完，便被冉雅安打断，“聊的，就是你夫君。”
聊将军？
莫非，冉雅安想跟她聊将军年少那些事？
说不好奇是假的，将军与冉雅安年轻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确实想要知道。
可，冉雅安为何好端端的要与她说这些事儿，她说的，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出于自己的直觉，夏瑶仍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聊的。”说着，就要往殿内行去。
熟料冉雅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别用这种态度与我说话，当初若非我离开了弘哥，你以为今日你能做什么裴夫人？！”
她抓得很紧，仿佛那长长的指甲都要抠进夏瑶的手臂里，疼得很。
好在夏瑶做惯了活，力气大，一把就将冉雅安的手给甩开了，“既然已经离开了，如今何必来说这些！”
“你以为当年我是心甘情愿离开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已经是张承傲的夫人了！张夫人，您不觉得您如今这般举措，很是下贱吗！”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说了脏话。
可，是冉雅安欺人太甚在前！
闻言，冉雅安忽然一笑，“我下贱？若非当年我委曲求全，弘哥如今不过是一副白骨，你说我下贱？！”
夏瑶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十几年前，我也是与你一般如花的年纪，张承傲看上了我，并且威胁我若不跟了他，他便要了弘哥的命！那时的弘哥，不过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如何与张承傲斗？我若不从，裴家就完了你知不知道！”
说起当年，冉雅安忽然便泪如雨下，下唇不断的抖动着，无尽的委屈藏于其中。
夏瑶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喜欢冉雅安，除了因为冉雅安与将军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之外，另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当年冉雅安抛弃了将军。
她一直以为，冉雅安就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
可眼下冉雅安却告诉她，当年是被逼无奈，是为了救将军的性命才离开了将军。
那这么多年来，冉雅安待在张承傲的身边，该有多痛苦？
冉雅安低头，抹了泪，抬头已是一副笑颜，“怎么样。裴夫人，可要聊聊？”
这一次，夏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点了点头，便与冉雅安一道去了别处。
走了一段路，绕过几处走廊，冉雅安才停了脚步，“就这儿吧，此处僻静，不会被人听见的。”
看上去，似乎是对宫里很熟悉的样子。
夏瑶没说话，只等着冉雅安开口。
就见冉雅安转回了头来，冲着夏瑶一笑，“其实，你与我年幼时，挺像的，方才瞧你那般护着弘哥，就知道他娶了你没错，我也替他高兴。”
出乎意料的夸奖，让夏瑶有些不知所措，只微微垂眸，“我是他的娘子，护着他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