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易宸泽放好东西折返时,却见原本那个摊位围观了不少人,而莫筱忧被人在人群里拉拉扯扯,随时就要摔倒!
易宸泽顿时察觉到不对劲,赶紧加快脚步冲进人群里,推开那些拥挤的人群,将莫筱忧护在身后。
“怎么了?”看到莫筱忧有些受惊的神色,他愠怒地问道。
“看这人穿的光鲜亮丽的,心肠那么黑。人家李奶奶卖点小菜容易吗,还给人家假钞!”以为中年大叔愤愤不平地说到。
“假钞?”易宸泽将目光投向被人群保护在后方的李奶奶,李奶奶立刻神色紧张地躲开。
莫筱忧有些微微发抖,她的双手死死地抓住易宸泽的衣服,“老板,他们说你刚刚给的那张钱是假钞。我说不可能,然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就越来越激动。”
刚刚开口的大叔又继续代表民声谴责到,“李奶奶一天的菜钱都不一定赚得了一百块,你们竟然还拿假钞欺骗一个淳朴的老人家。真是太过分了!”
易宸泽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自然知道,他给的不可能是假钞。对于李奶奶为何要搞这一出,他现在还不想知道。唯一让他恼火地是竟然吓到了莫筱忧,早知道,刚刚不该回车里去放东西。
易宸泽忽然冷笑了一声,“李奶奶,你说你的假钞是我给你的?”
李奶奶有些害怕那小伙子的眼神,她颤悠悠地往后缩了缩,不敢说话。
那个情绪比较激愤的中年男子立刻围上来,与易宸泽目光直视,“你现在是在威胁老人家!老人家胆子小,你别吓到她!”
易宸泽轻哼一声,“现在是你们吓到了我的女朋友。本来我们开开心心地出来玩,好心替老人家买走最后一把野菜,竟然会被诬赖消费假币的罪名。今天这事,就算你们想私了,我还不想这么简单地就结束。钱是我给的,我到想知道,那张假币上,有没有我的指纹!”
中年男子见易宸泽一副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真是怒火中烧,“好啊!我们报警!这种自私黑心肠的城市人,就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李奶奶,没事,村子里的人都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
“呵呵……”易宸泽轻笑了一声,“我替你打110吧。”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便是要按下号码。
此刻被吓得浑身颤抖的李奶奶再也坐不住了,事情再闹下去就收不住了。她赶紧冲上去拉住易宸泽的手,老眼一片湿润,“小伙子!不要报警!不要报警!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乡亲们啊,是我老糊涂,是我起了歹心。这位小伙子没有给我假钞。是我早上收进一张假钞,趁着替小伙子去兑换零钱的时候故意偷偷换了。是我老婆子不好啊,我老婆子该死啊!对不住大家啊!”李奶奶说着说着,已经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刚刚还振振有词的中年男子顿时没了气势,看了看易宸泽,又看了看地上的李奶奶,不说话了。
“这就是淳朴善良的农村人!还不是想方设法讹诈你们眼中黑心城里人的钱!有必要小惩大诫了。”易宸泽冷笑了一声,说完,便是要继续打报警电话。
莫筱忧赶紧上前按住他的手,连连摇头,“不要,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莫筱忧,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报警,人家会虚心承认事实吗!如果不是我回来,这帮人有想过饶了你吗!做人不要一味的愚善,人家不会感激你,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易宸泽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莫筱忧,这个笨女人难道忘记自己刚才被推来搡去的窘境了吗!
莫筱忧低头看了眼哭得更加伤心的李奶奶,抓着易宸泽的手臂不由更加用力了些,“我相信,李奶奶也不是存心的。就像刚刚那位大哥所说,李奶奶一个早上卖掉的菜钱都不一定有一百块。她收到假钞后一定很伤心。毕竟,一百块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一个年级这么大的老人家,还要起早贪黑地出来摆摊,一定是生活不易。我们体谅一下吧。”
听到莫筱忧的话,李奶奶的泪更加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爬到莫筱忧身边,声泪俱下地说到,“姑娘,真的对不起啊!是我这个老婆子瞎了心眼,竟然干这种缺德事。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莫筱忧赶紧蹲下身,扶住李奶奶的身体,“李奶奶,你不要这样。真的没事了,你看大伙都看着呢,不要哭了。我扶您起来,来!”
李奶奶在莫筱忧的搀扶下站起身,莫筱忧还很热心地帮李奶奶掸去灰尘。直感动地李奶奶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地说着“谢谢”。
莫筱忧不是圣母,没有那么无私善良。被误解的时候,她也曾一时激动到想爆粗口。但是,当她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反而能体谅李奶奶这么做的原因。她知道,对于穷人家来说,一百块绝对是笔巨额。当初她在村子里替农场收稻子,整整一天,才拿到一百二十块工钱。大家都是生活所迫,穷人何苦为难穷人,不是吗!
从刚刚起就一直很安静的中年大叔这时,也是忍不住,开口了,“这位小伙子,这位大妹子,我也道个歉。刚刚说话冲了点,不好意思啊!”
莫筱忧微微一笑,“大哥,你刚刚抓着我的手臂可真是很用力啊。”
“这……”中年大叔挠了挠头,“那我再给你道个歉?”
“呵呵……道歉就算了。这样吧,你帮忙送李奶奶回去吧。我怕她老人家受到惊吓。”莫筱忧想了个让他道歉更好的办法。
“这可以……大妹子好心肠,好人会有好报的。”中年大叔腼腆地笑笑。
“姑娘,真的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李奶奶再三道了谢,这才在大叔的搀扶下离开。而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回车子的路上,易宸泽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莫筱忧故意开玩笑道,“老板,你怎么啦?啊呀,刚刚那一百块忘记问李奶奶要回来了,你心疼啊?”
易宸泽白了莫筱忧一眼,“大妈,你这样的个性真的很容易吃亏,知道吗!”
莫筱忧微微垂下眼帘,唇角淡去笑意,“老板,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不会懂得像我们这种人,得多努力,多辛苦,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就像李奶奶,一个年级如此大的老人家为什么还要大清早在集市上摆摊,你想过原因吗!说不定,她的家里有重病的孩子,也说不定,她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她对那一百块的需要,超过了钱的价值,还有人生的依靠。我们又何苦为难一个如此艰难还努力活着的老人家?”
易宸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口才越来越好了,我都快说不过你了。你看到了我生于一个富足的家庭,但是你没看到过我成长的经历。我也懂为了活下去得多么艰难辛苦。十八岁的我执意出国学修发艺造型,家里反对,我孤身一人远赴他国。父亲断掉我所有的经济来源,我的积蓄交完学费所剩无几,为了在巴黎那个浮盛的城市存活下去,我白天上课,晚上打工,业余时间还找各种兼职。我被餐厅里难缠的顾客泼过水,被面包店里的同事诬赖过偷窃,也在马场打工时里被忽然暴怒的马匹踢断过脚骨入院三个月。在巴黎修学的三年,我受尽冷脸和侮辱,才有了现在的宸寰。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跟你探讨人生的艰苦。”
“老板……”莫筱忧几乎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她承认,她看易宸泽太片面了,一直以为,他这种人的人生一定是轻松舒服,一帆风顺,到了成年,家里资助一笔钱让他挥霍自己喜欢的事业。可是,原来她猜错了。如今鼎鼎盛名的宸寰是他在巴黎受苦三年换来的,现在的成就,不是他依承上一辈的荣光,而是一步一步靠他自己的努力打拼下来。
易宸泽从未对任何人谈起过自己在巴黎那三年的经历,他一直觉得,没有人会懂他那时候的的心境。但是,看到莫筱忧,他忽然发现,原来说出是比藏着更好的处理方式。
“回去吧……看你那一脸表情,该不会是信了我刚才的话吧?”易宸泽忽然笑了,眉毛一挑,毫不正经地凑过脸来。
“啊?老板,你该不会是瞎编的吧?”反应过来的莫筱忧顿时无语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易宸泽不再说话,打开车门便是先行进了车子。
莫筱忧故意呱呱直叫,愤愤不平地指责着易宸泽的过分,然后也上了车。其实,她知道,老板说的一定是真的,他眼神里的真诚骗不了人。不过,怕是自己的面子过不去,才故意矢口否认的。那就顺着他的意思吧。
直到火红色的跑车飞速地离开,一直躲在某棵大树背后的人影才缓缓走了出来,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发呆。筱忧……你是我的筱忧吗?!泪,滑出眼眶,打湿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