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诺听完之后一言不发，许越靠在墙角似在发呆。
“诺诺，我希望你这一阵子能够陪在你爷爷的身边。”
许诺看了她一眼。“我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他是你爷爷，是你的亲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跟你的血脉更近了，对一个老人，你真的这么狠心？”
许嫣然不敢置信地看着许诺，好像她不答应留下陪着老爷子就是不孝一般。许诺叹了口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他老人家，哥，我们走吧。”
许嫣然这次没有阻止许诺，她又看了还在睡着并不知道孙子孙女来过的老父，无声地叹了口气。
爸，你要是知道大哥他……会怎么样呢？
许嫣然俯身将被子掖了掖，这才出去。她要跟二哥商量下怎么办才好。
等到人都走了，原本睡着的人睁开了眼睛。他按了个按钮，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医生走进来，他反手就将房门锁上了。“许老，您又有什么事儿啊？”
“老子叫你还要有事儿？”老爷子利索地下了床，抻抻胳膊，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躺了一天这骨头都要硬了，人老了啊。”
那医生听着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只觉得很无语。有这么精神的老头儿吗？中气十足的样子比他这个医生都要健康！
别人八十多岁了年纪大身体容易出问题，但这老爷子为了生病大冬天半夜起来洗冷水澡都没感冒，反倒越来越精神了。无奈之下一辈子都没说过谎的老人装病了。
“今天看到孙子孙女了，感觉怎么样？”
那医生摸了摸鼻子，聪明地转移话题。“老爷子，你既然都知道大哥的事情了，为什么不跟他们是说？”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嫣然一脸担忧地打电话，他偷听了两句，所以才知道许嫣然特别担心老爷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会受不了。
但是……医生看向老爷子，对方脸上的笑容散了一些。表情有些奇怪。
“到底是我儿子啊……其实最明白我的还是老大，他是我第一个孩子。”这个世界没有狠心的爹娘，只有狠心的儿女。
当年老大跟那家的闺女非要在一起，他是说不分手就永远不要进家门，但老爷子没有想到大儿子果真倔强地没有再回来……直到死在外面。
不过老大这孩子像他，重情义。即使不回家，每个月都还往家里打钱，不过这事儿老爷子因为面子的原因谁都没有说。当有个月老爷子没有收到汇款的时候，他就知道儿子出事了。
果然，他引以为傲一辈子的大儿子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因为他的倔强才让儿子没了。这让老爷子很是受了打击，不过他并没有消沉下去，因为他还有年幼的孙子和孙女。
只是太多年了，而他当年的倔脾气也让他尝到了苦果。小辈跟他不亲，甚至他让唐绍帮忙试探，也知道孙子根本就不愿意回来。
甚至是恨他的。
“你说这次许越那小子肯回来吗？”
提到倔强不下于自己的大孙子，强势的老爷子也不得不低头。
“最少他今天肯来。”
医生劝了几句，然后将带来的维生素片给老爷子吃了。“装个几天就好，老爷子，我可是第一次说谎骗人，有违操守啊。”
老爷子却一脸嫌弃地看了那药丸一眼，怒道：“我又没有生病，吃什么药！”
“呵呵。”医生笑了，殷勤道：“但生病不吃药可是不行，您家里可都付了药钱的。”
“滚开，老子付钱不是为了吃药丸的！你赶紧去把唐家那小子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大孙子留在北京是个什么打算。”
这边老爷子装病痛快，许诺那边却心情压抑。从医院出来就看到顾延的车停在外面，上车以后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有好几次许诺都欲言又止地看着许越，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诺诺。”
“啊？”
“你想照顾他吗？”
许越摸了摸许诺的头发，软软的。
都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许越了解许诺。虽然今天不是续约第一次见到老爷子，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年迈的病人。
因为家庭的原因许越很少接触老年人，老爷子病在床上的时候对许越的触动也很大。
归根究底，许越也不是一个绝情人。
“如果爸爸在，肯定也会照顾爷爷的吧？”许诺没有回答，只是有些迷离地看向前方。许越也沉默了，坐在哪儿一言不发。
顾延从后视镜看后面那兄妹俩的表情，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件事没有人能够替他们做决定，甚至除了他们自己，别人都没有办法提意见。
“想去看，就去吧。晚点我会送你过去。”
下车的时候许越突然道，说完这句话之后许越便回自己房间了。因为种种原因即使过完年之后许越也并没有搬离这里，而许诺跟顾延也搬了回来。
“我哥其实才是最新软的人。”
许诺突然笑了起来，顾延将她搂在怀里，点了点头。“嗯。”
夜渐深了，一向生活规律的许越却没有办法入睡。他拿出笔墨写了一会儿打字，但从前平复心情的手段在这一刻失去了效果。
字也失了水准。
许越不满意地皱眉，将写了半张的宣纸揉成团，丢到垃圾桶里。他也踏出房间。
似乎连室内的空气都让人烦躁。
许越下到二楼，此时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几盏壁灯亮着，将中央那个超大的鱼缸映得迷离梦幻，美得好像在梦中一般。
许越站在鱼缸前，看着各色的鱼儿游着，氧气机制造的泡泡一串串升起。
“心情不好。”
身后传来脚步声，但许越并没有回头。
“嗯。”
她问的肯定，他答得也肯定。
顾娆走到许越的身边，同样站得笔挺，甚至平静的目光都如出一辙。“我知道一点。”
“哦。”
“因为是家人，所以我希望你不会怪我多事。”顾娆淡淡道。
“嗯。”
“你怎么想？”
顾娆问道，对方却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开口，带着些疑惑地，失了平静。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