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不过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还真是少见。”江奕君侧了侧身，让出点空间供庄楚洋进屋，“先进来再说吧。”
“谢了。”
关上门，饶有兴趣的又看了看他蔫扁的头发，江奕君转过头暗自发笑，折返回客厅内，视线正好划过窗户，脚下鬼使神差的偏离了既定轨道，朝那边靠了靠，往下瞥了一眼，漆黑且空无一人，果然并没有什么醉鬼的身影。
江奕君正打算回头揭穿对方的谎言，顺便调侃他几句，却发现刚坐沙发的庄楚洋打量着她方才铺了一桌面的病历档案，伸手拿起其中一页资料，感叹着，“这么晚了，江副主任还在研究病人的档案资料啊。”
“我也是无聊翻翻。”江奕君快步上前，弯腰收拾着桌面，“弄得这么乱，让你见笑了。”
“这视频……也是江奕凯的？”庄楚洋转向那未关的电脑屏幕，笑意已经淡化，眼睛微眯眉头轻皱，表情略显严肃，似在思索。
“嗯。”江奕君伸手拿过一旁的鼠标，正欲关闭视频，却被另一只大手给按住，硬拦了下来。
“等一下。”
对方阻拦的指尖覆在她的手背上，他的体温很高，烫的她立马缩回了手。
“啊，抱歉。”
“没事。”
“这药瓶……”庄楚洋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某处轻点了两下，淡淡开口，眉头略微皱着，看起来对药瓶的出现感到很疑惑，低喃一句：“奇怪了……”
江奕君心头一紧，追问：“怎么？难道你见过这种药瓶？”
从下班回来，她便一直对着这视频研究，正因这药瓶感到苦恼，如果庄楚洋恰巧知道这药瓶的来源，那可以省去她的很多麻烦。
庄楚洋难得沉默，上半身朝着屏幕前探几分，凑近了仔细观察着药瓶，眼神越来越笃定。
“见过。”
窗外夜色已深，头顶的白炽灯光显得有些刺目，睫毛投下的阴影中，庄楚洋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则亮的出奇，看的江奕君心头微微一沉。
“是……在哪里见到的？”话语刚脱口而出，江奕君脑中突然回想起二人白天的对话，心头恍然，“你说过，这场手术你参加了……不对！既然你参加了，为什么视频上没有你。”
她终于清楚先前看视频时，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是什么了。
伸手在桌面的文件里一通翻找，抽出需要参与手术人员签名留档的一页，从头到尾的反复过了两遍，猛然抬头，“为什么这里也没有你的签名。”
他明明说过自己参加过手术的！
他在……说谎？
屋内很安静，庄楚洋两秒的静默在她的眼中被无限拉长，漫长的像是过儿一个世纪。
庄楚洋似笑非笑的瞥了江奕君一眼：“你很关心这个？”
“对。”江奕君毫无迟疑，她的眼神炽热而明亮，拿起桌面上的文字档案，“这里面并没有关于这瓶药物的记载，无论是作为江奕凯的家人，还是一名医疗工作者，我都必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未被记载，又出现在手术间内。”
庄楚洋抿了抿嘴，盯着她的双眸，嗓音低沉，“没错，我当时是参加了这场手术，不过作为实习生，当年的我仅仅只有帮着在准备间整理工具的份儿，那些药物并未经过我的手”
“那你是哪里看到的？”
“这是心内科的药物。”庄楚洋缓缓开口：“这种药物是去年才刚刚投入使用的新型药品，就连我们心内科也才只进了一批，准确来说，现在还算处在试用阶段，因为没有合适的病体能用于临床。”
江奕君了然，原来是心内科的药物，怪不得庄楚洋会知道。
心内科……
江奕君的心中再次笼起层层疑虑，所有的线索越来越向着那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结果走去。
明明是肿瘤的手术，为什么会出现心内科的药物，她才不信简单的“疏忽”二字就能解释眼下的状况，手术台可是和死神竞速的场地，不会有人如此马虎。
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是另有预谋的……
庄楚洋没想到会在江奕君的脸上看到悲伤和隐忍的神色，她此时低垂双眸，眼角有着丝丝雾气。
江奕君感觉全身血液逆流，直往脑袋上冲，鼻子有点酸涩，抬眼看向庄楚洋，再三确认，“你能确定吗？”
庄楚洋其实心中已有明确的定论，轻轻叹息，“让我再看一下视频，我想再确认一下。”
江奕君点头，按下播放键，好让庄楚洋能够全方位的观察药瓶。
视频播放了一分钟后，庄楚洋摆手叫停，“没有错，这一定就是那批新进的药物。你注意看这里开瓶的方式——”
庄楚洋握住鼠标将进度条往前拖动，回到开瓶的时候，再次播放。
经对方这么一回放，江奕君看的是心头疑惑更深，“这难道不是错误的开瓶方式吗？”
“不，是正确的。换句话说，这种特殊的开瓶方式，对这种药物来说，是正确的。”
庄楚洋进一步给出了解释：“相信你一开始也注意到了药瓶外面没有贴任何标签，这是因为药物还在实验阶段，没有临床记录。除此之外分辨这种药物的关键就是在于它的开瓶和注射，它的开瓶方式与其他药物不同，对其他药物来说错误的开瓶方式对它而言反而是正确的。”
开瓶和注射，那么注射……
江奕君还没有开口，庄楚洋就点点头，低身又将进度条往后拖动，推到注射的阶段。
不过这次他没有说话和讲解，只是让江奕君去看。
江奕君对这方面也很有经验，仅仅一眼就看出来确实医生的手法和正常注射很不一样，不需要庄楚洋再去解释什么，她也明白了。
如此看来，这瓶药物确实就是心内科去年新进的那一批，庄楚洋提到多次还没有用于临床，但录像却清清楚楚的记录下了一切，江奕君面如死灰。
“因为瓶子是特制的，当初在药物送达医院后心内科有过一次培训讲解，它的操作方法太特殊了，所以到现在我还印象深刻。”庄楚洋说道，“不过很显然，这视频的时间和药物获批的时间……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