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授!
江奕君心里一惊,高教授是她的母校医科大学的一位老教授,平日里待人亲和,德高望重,是医科大学最受人尊敬的老教授。当年带过江奕君这一批学生,江奕君对他印象深刻,也很感谢高教授,正是这位老师让她真正明白了医生的指责,也是推动她最终走上这条道路的很重要的理由。
“我这就回去,高教授的情况怎么样?”
主任那边忽然沉默片刻:“虽然很令人遗憾,但……恐怕时日不多了。”
江奕君心里“咯噔”一下,就听见主任继续说道:“我也是刚得到了院长的通知,咱们院不少都是医科大毕业的学生,受过高教授的指点更不在少数,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
听到高教授时日不多,江奕君心里咕咚一声,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在学校高教授讲课时低沉而浑厚的声音,还有每次解答问题时的耐心温和……
“高教授在哪间病房?”江奕君已经回到医院,正快步穿过走廊。
“心内科29号室。”
“我知道了,谢谢主任,我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江奕君的脚步更加急促起来,她有很久没见过这位老教授了,细算来,这是从她正式踏入医生行业后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毕业典礼上,高教授对她授予学位时的场景至今她还记得。
“奕君,你很有天分,要好好干啊!”
“我会的!”拿到高教授亲手办法的学位证,江奕君心中澎湃,“谢谢您的知道,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不用。”当时的高教授摆了摆手,笑了起来,眼尾堆积的皱纹里满是慈爱,“看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把心放到研究学习上,造福病患才是。”
“是!”
医生的工作远比她在学生时代幻想的还要忙碌,毕业后,她和高教授当真就再也没有机会碰过面,只是没想到,再见面,地点居然会是在病房里。高教授躺在病床上,而她站在病床旁。
江奕君数着房号,终于看见前方的29号。
慢慢走进后能听见病房里隐约的谈话声。
江奕君礼貌的敲门,想着要见到高教授,心里居然有些紧张。
推开门后,最先看见的熟悉面孔却不是高教授。
“庄楚洋?”江奕君惊讶。
昏暗的灯光下,庄楚洋身着白色大褂,他的表情有些悲伤,不过看到江奕君后他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庄楚洋下午没有手术安排,江奕君还以为他会早早离开,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
不过这也不奇怪,庄楚洋同是医科大学的学生,对于高教授的怀念想必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
拉着帘子的病床后传出苍老的声音,悠长而低沉,还夹带着几声咳嗽:“小庄啊,是谁来了?”
庄楚洋欠身,江奕君慢慢走过去,终于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在夜色下他的面容更显苍白,那是一种枯朽的颜色,丝毫不见生机。但高教授的眼眸却还是很明亮,脸上也挂着往昔那般清朗温和的笑容。
看到江奕君后,高教授眼睛闪烁几下,欲言又止,随后犹豫的问:“是……小江吗?”
高教授居然还记得她!
江奕君心里触动,快步上前,弯腰半跪在床边:“是!是我,我是江奕君。教授,我现在也是一位医生了,就在这家医院。”
高教授听后欣慰的点头:“好,好啊……你们两个都是好样的。”
江奕君和庄楚洋坐在高教授的病床边,回忆着往昔,也说了不少工作的趣事,高教授听后感慨万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逝,不知不觉已经很晚了,江奕君和庄楚洋害怕打扰到老人家的休息,于是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关上门,坐在医院走廊的休息椅上,寂静的走廊只有他们二人。
江奕君仍然满是感慨:原来她记忆里的许多事,都已经那么久远了啊……
“高教授是我们的榜样。”庄楚洋叹道。
“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生这个职业,可没想到年老后染上顽疾,上天真是不公平。”
“或许也是好事,也该让高教授好好休息一下了。”庄楚洋望向走廊尽头。
“高教授既然是在心内科,那你清楚他的病情状况吗?到底还能不能……”
主任当时只说高教授时日不多,而庄楚洋是心内科的,想必在她来之前已经和高教授聊了许多,对病情的掌握也更加确切,难道真的没有救了么?
意料之中,庄楚洋再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眸认真的看了两秒,垂下演练来,缓缓摇头。
“没办法。”
二人都没再说话,半晌过后庄楚洋主动说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江奕君不想麻烦庄楚洋,庄楚洋看着江奕君坚定的双眼也没再坚持,二人在医院门口告别。
高教授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差,虽然他的心态很好,精神看起来也不错,但是病情仍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反而不断恶化,哪怕是扁鹊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
不过家属们都很看得开,他们说高教授一直以来都告诉他们,不必太在乎生死,他这一生奉献于自己热爱的医术,已是无悔之境,落得一身清明,还有什么可留恋惋惜的呢?能够在医院离开,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虽然在老爷子面前家属们都保持着淡然的态度,可心底终归还是难过。
手术过后第三天,高教授没有撑住,永远的离开了他热爱的世界。
高老爷子驾鹤路去后,江奕君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一位恩师就这样走了。
但就像庄楚洋所说的,也该让老爷子好好休息了。自己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其实也无憾了。每每遇上这样的状况,江奕君都会多出一番感慨。
其家属尊重高教授的遗嘱,将他的遗体器官进行捐献。而被做成标本的心脏器官要捐献于学校。捐献当天,院长朱昱亲自到场,哀伤的情绪在在场之人当中相互感染,大家都静默着进行着交接。
“奕君。”交接完毕,朱昱特地把江奕君叫到了一旁去。
“老师。”
“我知道和高教授的感情很深,就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吧。”朱昱说着,“高教授的心脏标本,就由你带去学校吧。”
“是。”江奕君回答的郑重,心中泛着酸楚,庄楚洋也凑了过来。
“院长,让我也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