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顾家人,病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安竹西把背包打开,拿出贴身的衣服:“要换吗?”
顾淮左摇了摇头:“安小姐,谢谢你。”
“你忘了我没关系,别一口一个安小姐,我听得难受,叫我安安吧,以前一直这样叫。”
“衣服都放这,什么时候换,你跟我说。时间不早了,你得早些休息,养好身体早点出院。”
顾淮左身体素质很好,这种大伤一般人怎么也要半个月,而他只用了一个星期,就要出院。
医生检查之后,除了身上的伤刀之外,没有其它大问题,就同意他的同院要求。
安竹西办理出院手续,军区直接来车接人。
顾淮左换上安竹西带来的衣服,虽然不是他平常习惯的运动装,但也都是很新很干净,样子也好看。
安竹西帮他穿上外套,一颗颗替他扣上扣子,抬眼看他:“你要回帝都了。”
顾淮左点头,“有许多事情要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必须要走了。”
安竹西吸了吸鼻子,扣上最后一颗扣子,“你的手机之前丢了,这是我新给你买的,里面补办了电话卡,你明白,这是我的小心思,怕你走了之后,真的彻底的忘了我,连安小姐,你都忘了。”
顾淮左看向她拿着的手机,末了,伸手接下:“谢谢。”
“这些天你的谢谢说得够多了,顾淮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不管是为了谁。”
安竹西目送顾淮左上了军车,车子驶出去,泪水终于湿了眼眶,走了,还是走了。
三日后的顾氏集团。
皮鞋踩踏地面发出的铿锵有力之声,一双笔直大长腿进入眼帘,原本忙碌的工作人员,纷纷震惊得张大嘴巴。
顾淮左一身笔挺西装,迈着稳健步伐,看着众人表情,薄唇微微挑起一抹弧度。
这一抹笑,在一贯不苟言笑的顾淮左脸上出现,霎时惊呼四起。
“顾总回来了。”
“顾总回来了?”
“天,真的是,我们没有看错吗,真的是顾总,我的神……”
顾淮左看着大家欢呼,唇角蕴着浅浅笑意。
这时,远处飞奔过来一个人,直接冲向他,一把抱住,哀嚎着,“老大,你终于回来了。”钟南不顾形象的冲了上去。
顾淮左伸手推开抱着他不放的人,“秘书部很闲?”
“我的顾总,我想的你心肝脾肺肾都要坏了。”
顾淮左嘴角一抽,“滚。”
回到久违的办公室,这里与之前无半点差别,每一处的摆放,都是原来的模样。
顾淮左拉开许久未来开的窗帘,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远处景致,高楼耸立,连绵山脉,这里,无疑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
钟南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难得的认真:“要不是把你失踪的消息压了下来,公司都能垮掉。”
顾淮左失踪的事,钟南和顾家人都知道,找了这么久,公司里他只能说顾总出国办事,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有些人还是清楚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钟南在顾淮左身后站着,顾淮左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震惊,何止钟南,所有人,包括他,都很难相信。
“通知各部门,半个小时后,开会。”顾淮左说。
“好,我去通知。”
顾淮左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侧方位的十几台电脑屏幕,开机之后,所有数据尽显眼底,钟南已经把所有的文件和数据整理好了,大大小小的合同和会议,一目了然。
手边的手机,是安竹西给他的。
顾怀左离开的时候,在倒车镜里看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心里,有一刹那生出,空落落的感觉。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多事情迫在眉睫。
顾淮左走了一周,安竹西开始很难习惯,家里缺了那么一个人,每天躺在床上,都很难入睡。
手机从未响过他的消息,她有心理准备,但真的毫无音讯时,还是会失落,难过,没人的时候,偷偷抹过眼泪,但她又能怎么办?
安竹西找了个文员的工作,自己早就从顾氏离了职,为了让自己忙起来,她开始加班加点写稿子,但出来的效果,总是差强人意,老板看出她有点不对劲。
“脸色不太好,生病了?”
安竹西摇头:“最近发生一些事,我会尽快调整。”
“有时候,人一闲下来,脑子就会胡思乱想,不如让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也是减压的另一种方法。”
“谢谢老板,我会注意的。”
安竹西的工作在一家杂志社,没事写写猎奇文章,虽然她是搞美术的,但自己的际遇已经够猎奇了。
年终岁尾,圣诞节近在眼前,安竹西下班后走在马路上,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光采,自己却孤零零的,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
还记得之前和顾淮左说过,圣诞节要去吃火锅,顾淮左喜欢吃火锅,也是因为他记忆里,对火锅的感情非同一般,可是,现在她只能自己吃。
李安妮被他的新老板周扒皮抓着出差了,临走时跑来看她,千叮万嘱要开心。
安竹西扬着嘴角,有什么不开心的,走就走呗,都走,都走。
以前一个人习惯了,现在一个人,很不习惯。
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拿出,接了起来。
“过马路的时候,要看灯。”
安竹西一怔,抬眼看去,果真,她闯了红灯,迈起步子,穿过晚高峰里熙攘的车流人群,跑到路边。
“你看到我了?”
“右手边。”
安竹西看过去,果真,交通岗处,一眼看到顾苍泽那辆低调的宝马。
“你下班了?”
“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麻烦了,我坐公交或是打车都行。”
“上来。”顾苍泽简短俩字,似命令般。
安竹西努了努嘴,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起来。
顾苍泽没说话,红灯变成红灯,车子启动。
安竹西坐在副驾驶,也不知道说什么,系好安全带,望着路边。
好像走到哪,都能想到顾淮左。
只是他恢复记忆,忘了她,她不怪他。
不知过了多久,宝马在一处餐厅前停下。
安竹西抬眼看去,又转头看向未置一言的顾苍泽。
“下车吧,吃个饭再回去。”顾苍泽说。
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一个人吃饭,真的太难受了。
这是一家湘菜馆,她没来过,顾苍泽问她吃什么,她随便点了两个。
点完菜,顾苍泽开口,“如果不想一个人生活,可以回家。”
安竹西摇头,笑了下,“习惯了。”
“不能因为突然有一个人离开你的生活,就打乱自己的步调。”
安竹西猛的抬眼,顾苍泽淡漠的表面之下,是关心,她抿了抿唇,“我知道。”
“周末的时候可以去攀岩,放松一下。”
安竹西点头,“好,最近在赶稿子,忙完这一波我就去放松一下。”
顾苍泽没再说话。
顾淮左连着几天埋头在公司,一个月的事情积压太多,新出的项目又迫在眉睫,既然回来了,就要正式步入轨道。
顾淮左的房产几乎到处都有,但自打回来之后,一直住在家里。
这天回来已经后半夜一点,家里亮着灯,他停好车子进门,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电视亮着,放着国产电视剧。
“妈,怎么不上去睡。”
“回来了,等你呢。”
顾淮左走了过来,在旁边坐下,“有事白天说,这么晚了,在这睡容易着凉。”
“回来这几天,你天天都在公司,白天哪见得到你。”
“妈,是我的不对,等忙完最近一段时间,我能陪陪你。”
“这些扔下的工作,有得你忙的,但妈也担心你,伤还没痊愈,非要去上班,还天天加班,身体能受得住吗。”
“我的身体我了解,这些都是皮外伤,小事。”
“什么叫小事,断胳膊断腿才叫大事吗?安安说了,你在山里时,被狼咬伤,昏迷几天不醒,我每每想到这处,半夜都惊醒过来,一身的冷汗。”
“妈,让您担心。”
顾母伸手握住他的手,“小左,回来这么久,有没有跟安安联系,人家救了你,即使你忘了她,也不能忘记感恩。”
“妈,我明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等我闲下来就半夜了。”
“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母亲的话他明白,是指他对安竹西的记忆,他摇了摇头:“毫无印象,如果我现在非要做些什么给她制造幻想,那样就是欺骗她。”
“我理解,你失去记忆这段时间,把我们都忘了,但我们是你家人,只是那姑娘,会伤心的。”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抽空回去一趟。”
顾母点头:“上去睡吧。”
“好,您也早些睡。”
顾淮左旧伤未愈,他擦了擦身子,看着镜子里,入目可见的新伤旧伤,手臂上一道道伤疤,还有那处,咬痕,这就是安竹西口中,狼咬的吧,他紧锁着眉头,想要去想起那些画面,终是一无所获。
头痛的感觉再次袭来,顾淮左倒在床上,紧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