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淡淡看过去，然后垂下视线。
这种事，女人最敏感。
傅靖安的心思她看不懂，林伶的倒没那么难猜。
席间，有大约一两秒的沉默。
在气氛转冷之前，傅靖安喝了林伶敬的那杯酒。
晚饭过后，白秀仪要留林伶下来再待一会儿。
“白阿姨，时间不早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反正这次回来，我暂时不打算走了。”
白秀仪听她这么说，倒没再勉强，“也是，你中午刚下飞机，这会儿应该也累了，那早点回去休息吧。”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们都喝了酒，不能开车，这样，让靖安送你下楼打个车。”
沈汐全程都很安静，没什么存在感。
只在林伶出门前打了个招呼，“好啊，下次再聚，林伶姐。”
防盗门关上，林伶和傅靖安一前一后走向电梯间。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两个人走进去。
空荡荡的轿厢，只有傅靖安和林伶两个人。
“这几年，过得还好么？”说话间，林伶的视线，一直落在电梯调转的数字上。
余光，却又忍不住去看身旁的男人。
三年没见，傅靖安比当年，更成熟惹眼。
这样的男人，站在那里就是发光体。
迟迟没听见傅靖安的回答，林伶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
原本，就是刻意挂上的弧度。
她唇边笑容逐渐敛去，眼神最后黯下来，“傅靖安，你是不是……还怨我？”
这一次，回应林伶的，是电梯到达一楼的声音。
“叮”一声过后，傅靖安率先走出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伶听见男人黯哑磁性的嗓音，语调平淡，“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林伶下意识抬脚追上去。
她视线追着男人宽阔的肩膀，“傅靖安，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
“你不喜欢小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今晚你跟小汐，就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林伶说着，胸口微微起伏。
“你知道么傅靖安，在跟你说这番话之前，我其实已经告诉自己，如果我看见的你和小汐，是真的恩爱夫妻，我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就算我还忘不了你，也不会想要去破坏你和和美美的家庭和婚姻。”
“可是……”
林伶一双水眸盯着傅靖安的背影，指甲掐着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像是提醒，又好像鼓足了全部的勇气。
“小汐今晚对你的态度，很冷淡，我感觉得到，你对她也……你们之间有问题。”
“靖安，我知道是因为当初我离开伤了你，所以你才娶了小汐，可是，当初我也有不得已，现在我回来了，我后悔了，而且，我再也不会离开了。”
林伶说着，胸口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剧烈。
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终于如愿看见面前的傅靖安转过身。
已经入夜，小区楼下的路灯，泛着暖色调的光线，让傅靖安的五官轮廓，看起来比平时更柔和一些。
这样对视着，林伶产生了一种，傅靖安还像是从前一样，温柔看着她的错觉。
*
四十分钟之后。
酒吧。
静吧没那么喧闹，三三两两的人分布在酒吧角落。
偶尔，有上来搭讪的男人，却被林伶一张冷脸，闹得兴致缺缺。
男女艳遇，本来就靠你情我愿，勉强起来反倒没意思。
暖色调灯光落下，靠窗的位置，林伶面前已经摆了好几个空杯。
桌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她垂眸看了一眼，接通。
“林伶，亲眼见过之后，还不死心么？”
听筒里，男人的声音泛着冷意。
林伶一手捏着手机，另一手撑着额头，视线茫然地看向窗外。
深秋的夜，毫无征兆地下起了一场大雨。
窗外行人猝不及防，步履匆匆又有几分狼狈。
林伶的视线就这么漫无目的在窗外游移。
似乎正试图用别人的狼狈，来冲淡四十分钟前，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告白，却被傅靖安无视的失落和苦涩。
“你什么打算，留在那儿看人家演恩爱夫妻？还是亲手拆散人家的婚姻？”
林伶咬了咬唇。
尖锐的刺痛感，终于让她清醒。
“不关你的事，你少管。”
她对另一端的男人冷冷说道。
男人听着她的话和语气，也不气恼，语气反而比刚才松快了一些，“怎么，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顿了顿，他的声音再度响起，“要不要替你收拾沈汐？如果当初不是她追着傅靖安，说不定傅靖安会守着三年等你回去。”
“都是沈汐，毁了你那点念想，是不是？”
男人嗓音温润，似乎是在安抚沈汐。
可如果仔细去听，会发觉他一字一句里潜藏着的嘲弄。
见林伶没有反应，男人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沈汐出道这几年，虽然还算聪明低调，不过她们这圈子，就没几个干净的，要是找黑料，也不是没有，不如我出手替你收拾了沈汐，让她安安分分从傅太太的位子上滚下来，这样一来，傅太太的位子，就是你的了？”
“我说了，这是我的事情，你少多管闲事！”迟疑了半秒，最终林伶眼神一黯，因为愤怒，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林伶桌下的手曲起，指甲扣着掌心。
刺痛感清晰而强烈，却说不清是让她变得清醒，还是更茫然。
听筒另一端，男人安静了片刻，又开了口。
“林伶，你想过没有，你一边告诉自己，说不想伤害沈汐，另一边却在抢她的丈夫，既然要做就做绝，犹犹豫豫的有什么意思。”
“等你再犹豫个一年半载，说不定傅靖安和沈汐连孩子都有了，到时候，你可真就什么都没了。”
“你……”林伶呼吸一窒，下意识咬着唇。
然后，又听见男人的提议，“放心，不会脏了你的手，不如这样，我帮你试试傅靖安对沈汐的心意，要真是情深意重，你就乖乖回来嫁给我；要是傅靖安对沈汐没什么意思，我就成全你，怎么样，林伶？”
男人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林伶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明明应该拒绝的，她不应该伤害沈汐，那个从小叫她林伶姐，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
可是，男人的提议，诱惑力太大，她根本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