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汐进门的时候,傅靖安还没到。
开门迎她的,是白秀仪。
白秀仪温婉一笑,将沈汐迎进屋子,拿了拖鞋放到她脚边。
“妈,你别忙了,我自己来。”
沈汐弯腰换了鞋。
“你啊平时工作忙,好容易回来一趟,我跟你爸,常常念叨你呢。”白秀仪说着,看了看沈汐的脸,“最近又瘦了,工作太辛苦了吧,又没好好吃饭?”
白秀仪声音很温柔,笑容也温和。
人到中年,依然优雅端庄,而且很有亲和力。
沈汐从小跟傅靖安一起长大,两家人很熟悉,白秀仪打沈汐小时候,就喜欢她。
都说婆媳关系难处,到沈汐这里,却不一样。
婆媳关系,反而是沈汐这段婚姻里,最和谐的关系。
“没啊,我就是脸看着瘦,身上还是有肉的,妈,你别担心了,经纪人现在也盯着我呢,太瘦了上戏不好看,她也会念叨我。”
婆媳两人聊了一会儿,忽然,有一道纤瘦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来。
沈汐余光瞥过去,视线停住。
对面的女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
单轮五官和样貌,并不及沈汐,但那人气质如兰,安静又温婉,很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眉眼轮廓,比三年前出国之前,更加成熟一些。
是林伶。
两个女人的视线对上,林伶率先走过来,冲着沈汐笑了笑,“小汐,好久没见了,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你的戏我在国外都有看,已经是影后了,了不起。”
沈汐红唇浅浅一勾,“林伶姐。”
“你们两个是有日子没见了,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白秀仪说完,把客厅留给两人。
白秀仪这一走,客厅蓦地安静下来。
很突兀,不过倒也没显得尴尬。
“你跟靖安的婚礼,我没回来参加,不怪我吧。”片刻的沉默之后,林伶率先开口道。
沈汐微微笑了,“怎么会,当时也没想着让太多人知道。”
林伶听完,垂下眸,不过很快又走到一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对了,送你的新婚礼物,虽然现在有点晚了,不过也不能拉下,当我赔罪补给你的。”
沈汐没推辞,道谢的同时接了过来。
宝蓝色天鹅绒盒子被打开的瞬间,沈汐盯着里面的钻石项链,微微出神。
她想起三年前,林伶执意出国。
那时候,傅靖安脾气差得几乎没人敢接近。
其实情伤这种词,放到那个男人身上,显得很违和。
傅靖安一直是很强势,甚至是性格狠厉的男人。
在沈汐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他弱势,或者示弱的样子。
三年前林伶的离开,大概是唯一的例外。
不过,傅靖安那个样子没有持续太久,只是后来,他变得更沉默、待人更冷了一点,然后沈汐鼓起勇气。
想最后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追了傅靖安。
沈汐追了一年时间,最终如愿嫁给了傅靖安。
这段为期不到两年的隐婚,其实并不是完全的糟糕。
至少,傅靖安还是很宠她。
她从小就喜欢跟在傅靖安后头,娇娇地叫他“四哥”,所以宠着她,对傅靖安而言,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
傅靖安喜欢宠她,也会照顾她的感受,更加不会对沈汐说出那种“我可以宠你,却不会爱你”的混账话。
但是,宠不是喜欢,更不是爱。
这一点,女人其实很敏感。
只要不沉溺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一个眼神就能够辨别出来。
“怎么了,不喜欢?”林伶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沈汐的回忆。
她笑了笑,收下礼物,“没有啊,很漂亮,谢谢。”
沈汐视线从盒子收回。
只是觉得有点好笑。
她有什么立场,收林伶这份迟到的新婚礼物?
两年前的婚礼时,她没资格。
现在准备跟傅靖安离婚的她,更加没资格。
但这不过是小事。
没必要为这个闹什么不愉快。
“平时工作是不是很辛苦?我来的这两个小时啊,白阿姨一直在跟我说,你跟靖安平时工作都忙,想你们回来看看吧,又怕打扰你们工作。”
沈汐将手里的天鹅绒盒子放在一边,淡淡一笑,“习惯了就好,我这一行,如果不忙就过气了,趁着年轻多做一年,以后就可以轻松点。”
顿了顿,又说道,“说起来,傅靖安应该比我更忙,他生意越做越大,一个人肩上担着一个企业,比不上我自在。”
林伶听沈汐提起傅靖安时的称呼,还有温淡的语气,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又好像只是错觉。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白秀仪从厨房里出来,“汐汐,你给靖安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快了,这么大会儿了,还没到。”
沈汐应了一声,拿出手机,准备拨傅靖安的电话。
林伶跟沈汐同坐在沙发上,隔的距离很近,余光一扫,恰好看见沈汐的通话记录。
在未接来电那一栏,全是傅靖安的电话。
似乎,傅靖安这段时间给沈汐打过不少电话,但是沈汐一个都没接。
林伶只看了两秒,收回视线,像是不曾发觉一样。
另一边,沈汐拨出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电话刚刚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妈问你到哪儿了?”
沈汐语调淡淡的,平静如常。
听筒另一端,驾驶座里的傅靖安,却捕捉到了她语气里的那一缕寡淡和疏离。
一个礼拜时间,他每天早晚都会给沈汐打电话。
不算高的频率,但是从不间断。
七天,早晚两次,一共十四通电话,沈汐从来没接过。
她不挂断,也不接,更不会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就那么任由电话自己响着,根本不搭理。
好像她晾着的,根本不是手机,而是傅靖安这个人。
“妈问你到哪儿了。”迟迟没听到傅靖安的回答,沈汐又重复问了一次。
听筒里,傅靖安微哑的嗓音响起,“刚才路上堵车,快到了。”
“好。”沈汐丢下一个字,准备挂断。
挂断前一秒,却再度听见男人的声音,“现在对我这么不耐烦,汐汐?”
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咬得缓慢、低沉。
他其实很少用这么黯哑,然后略微发紧的声音叫她的名字,通常,只有在床事的时候,才会这么叫。
另一边,沈汐听见傅靖安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啪”的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