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沈汐电话的时候，池谙谙有一瞬间的希望。
等通话结束，那个希望就破灭了。
拿不到裙子，在池谙谙意料之中。
更何况，钟欣怡那条裙子价值将近百万，即便拿得到，对现在的池谙谙而言，也难以承担。
金河奖电影节，已经进入倒计时。
有的人翘首以盼，也有些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
池谙谙仍然照常完成为数不多的行程，还有来之不易的试镜。
被排挤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池谙谙只当视而不见。
距离金河奖还剩两天的时候，池谙谙已经基本上没什么行程。
另一边，继母文芳屡次叫她回去吃饭。
池谙谙推了几次，最后那一次，是父亲罕见缓和的语气，在听筒里说了句，“昨晚，我梦见你妈了。”
鼻尖微涩。
池谙谙挂断电话，还是去了父亲那边。
一顿午饭吃完，池谙谙离开的时候，恰好撞上陆衍。
确切来说，只是两个人彼此远远看了一眼。
秋日的午后，光线正好。
泛黄的枝叶下，陆衍穿着灰色呢绒大衣，身影挺拔。
他原本在打电话，池谙谙看过去的时候，他恰好也转过来。
有一瞬间的恍惚。
池谙谙最后压下那个不实际的念头，转身走了。
以沈汐和陆衍的交情，都拿不到礼服，她又怎么可能。
更何况，一百万对如今的池谙谙来说，不是拿得出来的数目。
池谙谙回了公寓。
空闲的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一转眼，已经是傍晚。
这些天，池谙谙找过其他品牌，如果只是一件礼服，买也好借也罢，都不难，可是出自陆衍手笔的礼服，她拿不到。
正准备拨通经纪人杨姐的电话，交待这件事，门铃声忽然响起。
池谙谙收了份快递。
包装繁复的程度，像是里面装着异常贵重，又或者危险的东西。
池谙谙刚刚搬来这个公寓，地址还是新鲜的，应该不会是什么黑粉寄来的快递。
更何况以她现在毫无存在感的状态，大约也不会收到黑粉的关怀。
思绪逐渐飘远，此时，快递终于被池谙谙拆开。
打开盒子的那个瞬间，池谙谙隐约猜到了什么——
缀满花朵的裸粉色高定礼服，裙子的繁复和精美程度，和盒子上的“LY”logo，相得益彰。
手僵在半空中，池谙谙忽然看见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
纸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串数字。
十一位数，代表什么，已经很明显。
池谙谙褐色瞳孔盯着那串数字，到几乎能背下来的地步，最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串号码。
另一端，并没有人接通。
这个电话，持续到被自动挂断，也没有被接起。
池谙谙没有放弃，等了几分钟，再度拨出去。
这一次，大约过了几秒，终于被人接通。
但是听筒里，迟迟没有声音响起。
手指微微一紧，池谙谙率先开了口，“陆衍？”
尾音上扬的明显。
语气里的疑问，却不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而是——他为什么会给她寄这条高定礼服。
“是我。”
听筒里，男人微哑的两个字落下。
“为什么？”池谙谙这个问题，看似没头没脑。
可听筒两端的人，心照不宣。
“沈汐说你缺一条裙子，我刚好有。”
池谙谙呼吸顿了一下，“可是你，拒绝过了。”
大约一两秒的沉默之后，她再度听见陆衍磁性的声线，“我拒绝她，但没拒绝你。”
气氛，逐渐的微妙。
“这条裙子，多少钱？”
“跟钟欣怡原本的那条一样。”
池谙谙轻咬下唇，“我现在钱不够，可能没办法一次性给……”
还没说完，她被陆衍打断。
“池谙谙。”
他叫她的名字。
印象中，这是第一次。
大概是他声音原本就低沉撩人，三个字说得缓慢，一字一句透过听筒敲入她耳中，像是陆衍贴着她的耳朵，在叫她的名字。
“你为什么帮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谙谙终于理清思路，问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帮她？
为什么先拒绝了沈汐，却转而痛快地给了她这条裙子？
听筒里，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池谙谙听见自己的心跳，微微加快。
因为不安。
也因为未知。
这份不安，持续到陆衍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没有丝毫缓解。
他说，“这三个月，我一直有偏头痛，去医院检查不出任何病因，但是看见你，我的头疼会消失。”
“所以，你觉得是为什么？”
原本微微乱掉的心跳，没有一丁点的好转。
听筒里，很久没有声音传出。
池谙谙这时候才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挂掉了电话。
手机没有再响起过。
陆衍没有回拨她的电话。
池谙谙怔在原地，视线还落在那条华丽反复的裙子上，大脑空白。
脑子里，刚刚陆衍的声音和话语，再度响起来。
从语气到话语，其实都没有明显的暧昧。
但是，又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晚上，池谙谙没有再回拨陆衍的电话，她收好那条高定礼服，然后去洗澡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
池谙谙坐在床上，抓了抓略微凌乱的长发。
耳旁，还是昨晚陆衍那句，“这三个月，我一直有偏头痛，去医院检查不出任何病因，但是看见你，我的头疼会消失。”
“所以，你觉得是为什么？”
终于回过神，池谙谙起身拿了手机，准备去拨陆衍的电话。
手机屏幕，却先一步亮起。
池谙谙抬眼去看，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却让她手指顿了顿，然后才接通电话，“杨姐。”
“还剩下最后一天，谙谙，你准备怎么办？”
杨一帆语气透着几分无力，“我联系过其他品牌，但是钟欣怡那边，一定要陆衍的礼服。”
“杨姐，”池谙谙拨了拨侧脸落下的碎发，嘴先于大脑思绪，“我拿到陆衍的高定礼服了。”
“你准备……”杨一帆刚说完这三个字，忽然停住，“你拿到了？”
在杨一帆这句质疑之下，池谙谙意识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没有转圜的余地。
“嗯，我现在就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