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服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可对池谙谙而言,这件事还没结束。
因为,陆衍。
她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收了陆衍的礼服。
从昨天到今天,两天时间,陆衍也没有找她的意思,明显,是在等着池谙谙主动。
想了想,池谙谙决定主动找上门。
从经纪公司离开之后,她刚准备叫车,就看见一辆黑色奥迪停在路边。
车型很低调,驾驶座里的男人,戴着墨镜,显然并不想让人看清楚脸。
很快,池谙谙的手机屏幕亮起。
来电显示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熟悉到她能背下来的数字。
她掐了电话,然后走过去,上了车。
黑色奥迪很快驶离盛语传媒,毕竟这种地方太惹眼,很容易被狗仔偷拍。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黑色奥迪稳稳停在路边。
池谙谙扭过头,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摘了墨镜。
年轻英俊的脸庞,温文尔雅。
明明比起陆衍那种疏淡的气场,他看起来更有亲和力,可是池谙谙跟他同处一室,却只有想要立刻推门下车的念头。
“有事么?”
池谙谙话音刚落,就听见沈绍言的声音,“我前几天在国外,回来才知道礼服的事情,后座的礼服你拿去给钟欣怡。”
池谙谙下意识转过头,余光看见了后座手提袋上,熟悉的LOGO。
“不用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沈绍言微微挑眉。
“还有别的事情么?”池谙谙收回视线,问道。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要去推车门,却意识到车门还落着锁。
“我们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么?”
沈绍言专注的目光,落在池谙谙脸上。
年轻生动的脸庞,比他记忆中,似乎又漂亮了一些。
池谙谙才二十出头,最好的年纪,往后的日子,还会出落得越发美艳动人。
车里,有片刻的沉默。
池谙谙抬了抬唇角,“你有事可以直接说。”
“礼服的事……”
知道沈绍言想问什么,池谙谙直接打断他,“沈汐跟陆衍很熟,她帮我从陆衍那里拿了条高定礼服。”
驾驶座上,男人温和英俊的脸庞,神色黯了黯。
他看池谙谙的眼神专注柔和,又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最终,话到嘴边,只有一句,“你跟盛语的合约,剩下的时间还长,如果继续留在那里,迟早还会被人找麻烦。”
沈绍言凝视着池谙谙明艳漂亮的眉眼,“违约费我替你出,以后你的合约,可以签在我的公司。”
在池谙谙要拒绝之前,他抢先一步开口道,“违约费当我先借给你,你之后可以慢慢还,谙谙,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一行,继续演戏,就应该明白,在盛语继续耗下去没有意义,我能给你想要的,我只是替你铺个路子,以后你还是一样凭自己的实力说话,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也不需要因为这样就拒绝我的帮助。”
沈绍言说完,车内再度陷入安静。
低气压,随着这份安静蔓延。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池谙谙扭头,看向沈绍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了要走的路,你有,我也有。”
“沈绍言,其实有一点你说得没错,盛语对我来说,的确不算是好选择,但是至少还有杨姐会在这种时候维护我。”
“至于你,你有什么立场再来管我的事?”
漂亮的红唇开合,本来是赏心悦目的画面,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
瞬间,遣散人所有旖旎的心思。
“谙谙……”
沈绍言刚刚两个字出口,就听见池谙谙冷道,“开门,让我下车。”
“是不是无论……”
“是。”池谙谙再度打断他。
甚至没等他的问题说出来。
一声轻响之后,车门终于开了。
下一秒,池谙谙推开门,径直下了车。
一时之间,思绪乱得不行。
原本要去找陆衍的事情,就这么被抛诸脑后,池谙谙站在原地,取而代之,脑子里只剩下沈绍言这个名字。
沈绍言比她大三岁,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漫长的十几年时间,池谙谙和沈绍言之间,隔着那层暧昧的窗户纸,谁也没有主动捅破过。
但是池谙谙记得,曾经醉后,沈绍言吻她的样子。
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清晰定位沈绍言之于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
像过分亲密的朋友或者亲人。
可又不是明确的恋人关系。
这段青梅竹马的关系,池谙谙和沈绍言,一直断断续续地维持,因为沈绍言家庭状况几度变化,他并不常在一个地方停留。
沈绍言少年时期的生活,颠沛流离,沈家风光过也落魄过。
至于沈绍言,他阳光过也阴郁过。
最终,沈绍言和池谙谙一样,踏入了演艺圈。
同样一条路,两个人却走得截然不同——
沈绍言两年前,就以23岁的年纪,成为金河奖电影节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这其中,实力固然有之,但是任谁都知道,这个圈子里,从来不可能只凭实力说话。
池谙谙知道沈绍言和女金主维持关系的时候,是她刚刚出道成名之后。
对自己未来的憧憬,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淋下来,瞬间熄灭。
第二次撞破沈绍言和女金主关系的时候,情况更直接,因为池谙谙听见了沈绍言和那个女人上床的动静。
在那之后,池谙谙就开始叛逆性地挑剔剧本。
她带着一种对沈绍言的厌恶,甚至是隐隐的自我厌弃。
最后,就把自己的前景,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池谙谙还记得那天晚上,沈绍言从酒店出来,下着很大的雨。
她蹲在路边,就那么等到深夜,整个人被冰冷的雨水淋得浑身发抖。
沈绍言看见她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眼神比那夜的雨水更凉,然后抱着她,把她塞进车里,给她递过去一条毛巾。
当时的池谙谙,已经毫无反应。
沈绍言没有说话,耐心地拿着那条毛巾,轻柔又仔细地给池谙谙擦拭。
“谙谙,你说句话。”
沈绍言说。
“说什么呢?”池谙谙一开口,才发觉声音已经哑得厉害,是重感冒的前兆,不过她没有停下来,坚持说下去,“说你的影帝,是因为陪人睡了才拿到的?”
“还是说,你陪了不止一个人,除了女人,还有男人么?”
心口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揪住,沈绍言下意识扣住池谙谙的肩膀。
没来由的,他胸腔中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是预感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