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说过，你板着一张脸的样子，很无趣么？”
夜色下，东倒西歪的小女人，抬起冷艳精致的脸庞，冲贺尧淡淡一笑。
贺尧听了，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甚至连手上扶着沈汐的动作，也没有一点停滞。
沈汐原本就是醉了，换做平时，根本不会这么说。
如今发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干脆闭了嘴，不再开口。
那晚，贺尧只觉得她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当时他还不知道，沈汐究竟是为什么不快。
将沈汐送到酒店的时候，他扶着女人在大床躺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手臂被小女人捉住。
“四哥，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你跟我订婚，就代表打算跟我试一试，不是么？”
“……”
“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是你的未婚妻，傅靖安。”
寂静的房间里，女人呢喃的声音，断断续续。
贺尧站在那里，感觉到沈汐扣着自己手臂的力道，越来越紧。
似乎是感受到他要抽离，于是好像紧紧攥着最后那根救命稻草，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后来贺尧再回想起那一幕。
他想，他对沈汐隐隐动了心思，大概就是从那晚开始的。
保镖对雇主的保护，男人对女人的怜惜。
交错在一起，最后变了质。
*
回忆戛然而止，因为包厢里，沈汐忽然转过来的视线，还有她的声音，“回来了，我跟唐姐刚刚还在说，又不是你买单，干嘛像逃单一样直接走。”
她调侃的时候，眼里笑意温软生动。
贺尧眼波沉了沉，勾了勾唇。
三个人都吃得差不多，时间也过了九点半。
结账之后，三个人走出私房菜馆。
“你跟小汐今晚都喝了酒，”唐岚看着贺尧说，“不如这样吧，做我的车，我先送小汐，再送你。”
“不用麻烦，我打车。”贺尧说。
唐岚点点头，她知道贺尧的性子，也不再客气。
私房菜馆在小巷子里，这边不能停车，晚上进来的时候，唐岚也是在稍远的距离，找地方停了车。
这会儿，还要徒步走一段路才能到。
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重叠叠。
沈汐站在最中间，靠里的位置是唐岚，另一边则是贺尧。
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默契，即便贺尧不再是她的保镖，仍然有种改不掉的习惯。
就这样向前走了好一段路，唐岚停下脚步，正要道别。
忽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沈汐，你这个贱人！”
“烧死你！”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泼了过来。
“小心！”唐岚已经反应不及去做什么，下意识冲着沈汐和贺尧的方向喊了句。
同一时间，沈汐感觉到男人一只手扣在自己腰间，另一只手臂护住自己的后脑。
女人纤瘦的身体，就这样完完全全，被贺尧护在怀里。
沈汐整个人僵住，接着就听见头顶响起男人的一声闷哼。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贺尧已经将她推到唐岚身边，要去抓刚才的人。
对方反应不及，很快被身手矫健的贺尧扣住。
另一边，周靳刚从私房菜馆出来，恰好看见这么一出。
他大步走过来，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贺尧手背上，已经有了一片明显被灼伤的痕迹。
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可他似乎没什么察觉，只是紧紧扣着年轻女人的肩膀。
“三哥，出什么事了？”
“你这手，赶紧去医院，我开车送你过去，现在赶紧！”
周靳话音刚落，就听见贺尧说，“先报警，把她带到警局。”
“管什么报警，你的手要紧！”
周靳脾气上来了，根本不管不顾。
“我送他去医院，”沈汐这时候已经回过神，走了过来，“你是贺尧的朋友？麻烦你报警，再带上她。”
周靳瞥了沈汐一眼。
他对沈汐向来没有一丝好感，却也知道轻重缓急，“这儿交给我，赶紧送三哥去医院。”
很快，沈汐、贺尧和唐岚三人上了车。
只有唐岚没有喝酒，自然也只有她能开车。
副驾驶座里，沈汐转过身，看着贺尧手上的伤，赶紧从包里翻出一小袋便携式的棉巾，“先用这个。”
她之前演戏遇到过相似情节，知道被硫酸灼伤后，基本的急救措施。
贺尧没有受伤的大手伸出来，接过棉巾。
“只是稀硫酸，不严重。”
他简单处理完之后，抬头去看沈汐。
四目相视，沈汐呼吸顿了一秒，“很快就能到医院，抱歉，连累你。”
她说完，转回了身。
车内，陷入一阵突兀的安静。
唐岚知道眼下，尽快到医院才是最要紧的，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一心开车。
后座，贺尧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搭在大腿上。
被灼伤的那只手，皮肉鲜红刺目，似乎还不断散发着某种刺激性的化学气味。
三人之中，心情最混乱的，就要输副驾驶座的沈汐。
她怎么也想不到，今晚只是请贺尧吃饭，谢谢他之前帮自己找了新保镖，结果，却连累了他受伤。
危险来临的那个瞬间，贺尧对她下意识的保护动作，其实没什么特别，更多的像是习惯使然。
但是，后来沈汐被他扣在怀里，听见男人的心跳声，很有力、却也很快。
甚至，比刚刚受过惊吓的她还要快。
沈汐转过脸，视线漫无目的落在窗外。
如果之前都只是猜测，那么，她现在已经能确定，贺尧喜欢她。
她不知道贺尧的心思，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一向闷闷的，不怎么表达、话也不多，是个称职又沉默的保护者。
可是，他现在不是了……
就在沈汐思绪混乱之际，唐岚已经将车开到了医院。
医生很快开始给贺尧处理伤处。
她和唐岚在等待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沉默，而且谁都没有注意到，医院角落处，拿起手机的林伶。
“靖安，小汐是出了什么事么？我在医院看到她。”
林伶很聪明，没在这么晚给傅靖安打电话。
毕竟，分手的男女，在晚上十点后毫无缘由的通话，本来就有些暧昧。
所以，她只发了条信息过去。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
医院。
贺尧的伤已经处理好，沈汐紧张地询问他的伤势，这时长廊另一端，身形挺拔的男人，脚步加快走了过来。
是傅靖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