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欣怡虽然走到了病房的门口,却根本没有进来的机会。
因为,陆衍刚好回来了。
池谙谙听见门口处的交谈声,好像持续了甚至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男人进来的时候,她正在闭目养神。
听见动静,池谙谙抬眸看过去,就看见宽肩长腿的男人,穿着深色衬衫和西裤,臂弯里搭着灰色大衣,一副禁欲又疏冷的模样。
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他微蹙的眉。
而且,陆衍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这个样子,池谙谙已经不陌生了,她蓦的想起,之前也见过几次陆衍这副神色——
好像每次,他偏头痛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恍惚间,池谙谙想起来,当初陆衍说过,他有偏头痛,只有见到她的时候,头痛才会消失。
这就是陆衍要跟她开始这段关系的理由,在当时的池谙谙听起来,荒唐得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后来她发现,这个男人没有说谎,他的确有那种奇怪到难以解释的偏头痛,池谙谙甚至还看过他的体检结果,也查不出任何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她和陆衍的开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在他面前,池谙谙觉得自己总是被动的。
三十而立的成熟男人,恰到好处的年纪和阅历,恰好是最吸引人的时候,更何况,这个男人是陆衍。
池谙谙感觉得到,自己抵抗不了他的吸引力。
既然抵抗不了,那就干脆接受。
可是,这段关系对她而言,始终像是少了什么——
甚至不只是安全感,它更像是一场梦。
所以大概,这也是池谙谙最终被杨一帆说动的原因之一。
杨一帆刚才说,“谙谙,你也知道这个圈子有多现实,除非陆先生能够一直护着你,不然现在把她逼到绝路,以后等你没了庇护,要怎么办呢?”
这段莫名其妙就开始的关系,她的确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
好像由始至终,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陷落。
眼前的男人,虽然时而强势、时而纵容,但是池谙谙始终看不透他。
所以她想,或许杨一帆是对的,至少不要陷得太彻底,保持一丝理智。
漂亮的褐色瞳孔闪了闪,池谙谙微微歪着头看陆衍,“你是不是又偏头疼了?”
话音刚落,陆衍已经走到她床前。
男人深邃的眼眸微沉,原本绷着的下颚线条放松下来,绕开了她的问题,反问道,“怎么不睡了?”
陆衍没打算告诉池谙谙,他有那样一双特殊的眼睛。
至于他突然而至的偏头疼,也全因刚刚那不到一分钟,和钟欣怡的交谈而引起。
刚才短暂的交谈里,陆衍的目光,大多停留在钟欣怡头顶上的“莲花婊满级”标签上。
他眉心微蹙,几乎是一瞬间,头疼欲裂。
钟欣怡走后,陆衍的偏头疼才稍稍减轻,仍然隐隐作痛,不过已经让他的思绪逐渐清醒,这时候陆衍才想起来,之前他见到的钟欣怡,头上的标签是——“莲花婊五级。”
至今为止,这是他第一个见过的,标签进化到满级的女人。
大概因为这样,所以他的头疼,格外厉害。
偏偏钟欣怡对这一切不自知,还端着优雅熟女的架子,奋力想要强撩陆衍。
没什么耐心的陆衍,匆匆应付完她,也不去理会女人黯然到有几分扭曲的面色,转身就进了池谙谙的病房。
病房里,有片刻的安静。
池谙谙咬了咬弧度漂亮的下唇,然后直直看着陆衍,“刚才杨姐过来了。”
“她说了什么?”
“陆衍,”大约只有一秒钟的犹豫,池谙谙看着他深暗的黑眸继续说,“这次威压的事情,杨姐说她会处理,我同意了。”
很简单的三两句话,池谙谙没有多余的解释。
但是,陆衍听懂了。
八岁的年龄差距,让池谙谙在陆衍面前,常常觉得无所遁形。
或许这段关系令她觉得不踏实,也有一部分因为她看不懂陆衍,却又总觉得自己被陆衍一眼看穿。
这样不对等的状态,让她觉得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时间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
“池谙谙。”男人的声线,低沉黯哑。
他很少这么连名带姓叫她,池谙谙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于是她抬眸,迎上男人平静又晦暗的眼波,等着他继续开口。
四目相视,眼前的俊脸骤然拉近,是陆衍俯下了身。
他一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刘海,很温柔的动作,偏偏眼里没什么温度。
“你在害怕什么?”
“怕我不会给你讨公道,还是怕我做得太绝,以后如果我不再护着你,你会没退路?”
低哑又平静的语调,一字一句,敲击着池谙谙的耳膜。
她心口微悸,因为陆衍突然的靠近,甚至连呼吸也觉得不顺畅了。
明明在讨论一件丝毫不带旖旎成分的事情,可是因为陆衍这样的动作,让她大脑的运转有些慢。
这个样子,似乎令她很难冷静理智地思考。
大脑好像有瞬间的当机,然后池谙谙脱口而出,“如果是呢,或者,如果我说都有呢?”
只是眨眼的功夫,池谙谙面前的那股压迫感消失了。
随之而去的,是强势的男性气息。
是陆衍直起身体,和她拉开了距离。
他刚刚轻柔拨过她碎发的手,插回了口袋,好像刚刚的温柔,都是错觉。
从心跳微乱,到微微的失落,池谙谙只经历了几秒。
她抬着头,一张脸依旧明艳,只是眉眼神色,没了平时的生动,“陆衍,我不知道。”
“我想信任你,但是刚才杨姐说,这个圈子很现实,除非你能够一直护着我,否则等你把钟欣怡逼到绝路,以后我没了你的庇护,我要怎么办呢?”
“杨姐刚才这么问我的时候,坦白说,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如果现在眼看着陆衍把钟欣怡逼到绝路,等以后她没了陆衍,钟欣怡报复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所以,即便反骨如池谙谙,还是选择了妥协。
四目相视,池谙谙看着男人深邃的眼眸,一点点冷淡下去。
疏远的、淡漠的。
过了好一会儿,池谙谙才又听见男人的声音响起,“所以,你怕我以后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