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下午茶，林伶和沈汐分开。
转过身的瞬间，她看见落地窗的倒影里，自己唇边已经微微僵硬的弧度。
眼神暗了暗，林伶扬起下巴，身姿优雅地继续前行。
她回了GK大厦，上午刚办完入职，今天其实没什么工作，下午四点的会议，她也有些心不在焉。
到下班时间，她径直离开大厦，开车回了别墅。
回到别墅，她在玄关处踢掉高跟鞋，踩着冬日温暖柔软的拖鞋，缓缓走进客厅，然后从酒柜里拿了一支红酒出来。
刚喝了一杯，就有电话进来。
林伶视线下意识看过的瞬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今天下午，她和沈汐交谈的时候，那个来电显示——
“老公”。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是谁，不言而喻。
下午茶的时间，她在沈汐面前婉转迂回，字字句句不离傅靖安，无非是为了让沈汐因为她和傅靖安之间的那份亲昵而不快、还有不安。
可是，无论她说了什么，在那个瞬间，都被来电显示上“老公”两个字，打回了原形。
是啊，沈汐和傅靖安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至于她，什么都不是……
客厅里清脆的来电声响，拉回了林伶的思绪。
在这通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她终于点了接听。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喜欢查岗？”
林伶几乎是话音刚落下，就听见电话另一端，霍靳西不紧不慢的声音，“这么大火气，出师不利？”
即便隔着电话，她也能够想象出，男人此时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模样。
而且，虽然霍靳西是国外长大的华裔，中文却很好。
“出师不利”四个字，这一刻落在林伶耳中，显得尤其刺耳。
女人原本优雅美丽的脸庞，有一丝丝僵硬，手指紧紧捏着电话，却不甘示弱，“你想看笑话的话，恐怕现在还太早了。”
出师不利么？
算是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没打算今天做什么。
听筒里，男人笑声低沉，染着某些晦暗不明的情绪，可语调却轻松得好像跟林伶谈论天气，“你打算怎么做，总该提前知会我一声，不然我怎么知道，该什么时候配合你？”
林伶面庞僵了僵，不答反问，“霍靳西，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你既然想让我嫁给你，为什么还一再帮我？”
身在局中，人总是盲目的，好像林伶不觉得自己对傅靖安的执着有什么问题，却认为霍靳西的做法，近乎病态偏执——
明明，霍靳西想要娶她，却一再纵容她去追逐傅靖安。
电话里，大约有一两秒的沉默。
安静到，林伶几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然后，她听见男人的声音，“女人任性一点没什么不好，你喜欢任性，我喜欢宠着你，我们是不是很配？”
而且，一再林伶机会，让她看清事实，到最后自己死心，没什么不好。
不过这后半句，霍靳西自然不会说。
听筒两段，再度陷入沉默。
林伶的大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好半晌之后，她才再度切回正题，“你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对付沈汐？很简单，五个字——温水煮青蛙。”
“我这次回来，顺便入职了GK，暂时就不会走，让你旗下的媒体配合我，陆续出几条我和傅靖安的绯闻。”
“然后？”
林伶刚端起酒杯，听见霍靳西的问题，没立刻回答，抿了一口之后，感受醇厚略带涩味的口感在味蕾缠绕，然后才放下酒杯，继续说道，“然后什么都不做，先给沈汐一点时间，让她好好体会一下。”
这就是所谓的“温水煮青蛙”。
林伶根本没打算刚回来就和沈汐敌对，所以，她想借助外力，先动摇沈汐。
同为女人，林伶自认很清楚沈汐的心思——
她当初，也正是因为觉得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个沈汐，才执意要跟傅靖安分手。
女人在感情里，也是有独占欲的。
更何况，沈汐和傅靖安之间，原本就还有心结……
“是我小看你了，”霍靳西的声音缓缓响起，语调透着一丝少见的欣赏，“不过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并不想伤害沈汐？”
林伶美丽的五官僵了僵，好一会儿之后，红唇才动了动，“可她当初也告诉过我，要跟傅靖安离婚。”
“其实或许连小汐自己也看不清，她对傅靖安的感情，究竟是依赖还是喜欢，可我不一样……”
她爱傅靖安。
自从三年前执意离开，她没有一刻不再后悔。
尤其是，两年前知道了傅靖安娶了沈汐。
林伶一度开始酗酒，好像只有酒精才能麻痹痛苦。
等林伶反应过来，发觉听筒里已经没有声音了，她拿开手机，才发现霍靳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自嘲一笑。
再也没有她这样病态的关系了吧，在未婚夫的一再纵容下，去追回前男友。
*
沈汐结束傍晚的行程之后，直接坐了保姆车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
进门的瞬间，客厅黑漆漆的，偌大的空间，安静到有些空虚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开了灯，脱掉高跟鞋。
涂着红色甲油的脚趾白皙莹润，她弯腰，懒懒地勾了拖鞋穿上，同时拨通了傅靖安的电话。
“你晚上有应酬？”
小女人娇软的语调，透过听筒传到另一端。
“有个晚宴，”傅靖安黯哑醇厚的嗓音响起，“我让人接你过来？”
沈汐和傅靖安之间曾经有种默契，她从来不会陪着傅靖安出息任何应酬。
一来，因为两个人是隐婚；二来，也是因为，这好像彼此之间的一道界线，沈汐不想过多参与他的事、踏入他的世界。
可那是从前。
沈汐靠在沙发上，听见男人这么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心口软了软，可她最终还是拒绝了，“我今天忙了一天，腿疼，不去了。”
撒娇般的语调，让另一头的男人很愉悦地笑了笑。
顿了顿，沈汐继续叮嘱道，“四哥，我不在你更要自我约束，别让我明天看见你的绯闻。”
她说这话时，完全是玩笑的语气。
可是沈汐却想不到，第二天，被她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