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看见,你跟她上。床呢?”
池谙谙弧度漂亮的菱形红唇微微弯起,没有回避沈绍言的目光。
她分明像是在笑,可眼里却冷的没温度。
她已经很少这样,眼里透着几分轻慢、又透着攻击性——明明白白的,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在沈绍言面前,池谙谙已经很久没有过这副表情了。
因为男女的身高差距,她抬起头,看见男人近在咫尺的喉结,微微动了动。
恍惚间,池谙谙眼前晃过两年前那晚的画面——
彼时的她,刚刚出道,在一位大导演的青春片中饰演女配角。
成千上百的面试者中,科班出身的池谙谙脱颖而出。
试镜现场,大导演就暗暗说了句,“这女孩,未来可期。”
最终,在市场上泛滥成灾的青春片中,这部影片杀出重围,不仅创下了当年的青春片票房记录,而且横扫各大电影节。
虽然池谙谙只是片中的女配角,可是这样一部含金量极高的影片,仍然是个令人艳羡的高起点。
那年,池谙谙二十岁。
镜头里的脸庞,透着满满的胶原蛋白,精致明艳的脸蛋,不需要任何妆容修饰,纯素颜出演,仍然吊打众多流量小花。
杨一帆笃定池谙谙会红,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一切看似都很美好。
那晚,忙碌的行程终于告一段落,池谙谙去找了沈绍言。
两人当时都在外地,住在临近的酒店,池谙谙知道地址,轻车熟路地找了过去。
“1002”,是沈绍言的房间号。
很巧的是,这个数字是池谙谙的生日。
前一天,两人通话时,还聊起这个小插曲。
酒店的走廊装饰豪华,没什么人来往,格外安静的气氛里,随着池谙谙走近房间,某种细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她最终在1002房间门口站定,然后,微微蹙眉。
门开着。
池谙谙抬手,正要敲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女人的声音。
染着情谷欠的声音。
她的手还没落在门上,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紧接着,是男人的喘息声,性感低沉。
这个声音,池谙谙听过无数次——
从年少青涩,到成熟的男人。
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的。
那一刻,她应该转身就走的,但是身体好像被定在了原地。
池谙谙动不了,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停止了,唯独听觉没有丝毫异常。
后半程的时候,天边轰然一阵雷声。
走廊的落地窗外,闪电在夜空里,撕扯出一个骇人的口子,然后,大雨倾盆而至。
房间里的动静,逐渐平息。
“许导那部戏,都安排好了,他对你很满意。”
女人慵懒透着点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
然后,池谙谙听见男人低低应了声,餍足之后,却听不出喜怒。
不过,沈绍言向来如此。
看起来温和英俊的男人,眼里却始终透着一丝阴郁。
他从少年长成成熟的男人,唯独在面对池谙谙的时候,会掩去那份阴郁,两人之间,那层从未捅破的窗户纸,持续至今。
某个夜里,池谙谙曾经鬼使神差地,吻过他的唇角。
看他仍然熟睡的样子,然后转身出门。
房门合上的瞬间,男人幽暗的黑眸,缓缓睁开,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唇角,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个柔软的触感。
“你怎么啦?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酒店房间里,女人再度响起的声音,将池谙谙的思绪拉回来。
沈绍言迟迟没有回应。
然后,女人的声音染上不悦,还有些被宠惯了的脾气,“你睡过就这么一副不爽的样子,是我让你不满意呢?还是你在想别的女人?”
“我告诉你,我是喜欢你,但这件事你情我愿,而且是你主动找上我……”
后面的话,池谙谙没有听见。
因为她的腿,终于有了力气走动。
她像是被凶兽在身后追赶,越走越快,一路出了酒店。
冰冷的水珠拍打在脸上的时候,池谙谙才意识到,这场雷暴雨到底有多大。
她只穿了T恤和牛仔短裤。
短裤下一双腿纤细修长,小白鞋的上方,纤细漂亮的脚踝光裸着。
凉意入侵,池谙谙缓缓蹲下身,环住身体。
那晚之后,她跟沈绍言照常见面、交谈。
池谙谙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但是沈绍言看她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前夜,他在酒店套房门口,发现一个手机坠饰。
很熟悉的样式,他几乎第一眼就认出来,坠饰属于池谙谙。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破那晚的事情。
后来,池谙谙几次传出得罪投资方、甚至是集体饭局时,往投资方脸上泼酒的传闻。
她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死局里。
不想成为跟沈绍言一样,靠着金主上位的人,可是,池谙谙近乎报复性地在做这件事,过于极端。
到了最后,她硬生生把自己从一个未来可期的演员,变成被人遗忘的过气小花。
*
亲耳听见沈绍言和女金主尚床的事情,对现在的池谙谙来说,已经谈不上是多深刻的伤害。
那件事更像是心口的一道梗,平时不会刻意去想,可一旦被人频频提醒,她始终过不去。
因为那一刻,她的世界里崩塌的,不只是对沈绍言暧昧不明的好感,还有她对未来的选择。
她为了选择成为跟沈绍言不同的人,把自己作成了浑身反骨的模样。
所有的回忆,通通在这一秒结束。
池谙谙乌黑漂亮的瞳孔,倒映着沈绍言的脸孔。
“你知道那晚,我听见你跟她上床,”这一次,池谙谙没再假装,直接戳破了粉饰的太平,“你也知道……”
池谙谙声音一顿,并不是因为痛楚,可话语仍然难以说的流畅,好像有什么掐住了她的脖子。
“沈绍言,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你告诉我,你现在还有什么立场,站在我面前,说这番话?”
“可是怎么办,就算还恨我,我也不想再放手。”
沈绍言刚才,是这么说的。
听起来,深情又偏执,可池谙谙只是波澜不惊地动了动红唇,年轻明媚的脸蛋冷得没温度,“沈绍言,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