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她一时无言以对,眼神缓缓移向萧怪,面露难色,示意他想想办法,却不料萧怪突然轻笑一声,将白烛递给身旁的仙奴。
“既然天神大人这么想开棺,玄鸟,就打开棺材,让天神大人看看吧。”萧怪走到玄鸟身边,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拍了拍玄鸟的肩膀。
“是。”玄鸟点点头,再次施法,棺木竟自己从黄土里升了起来,大地又开始微微振动,而惊奇的是,那棺木升起来以后,原本陷进去的黄土竟像最初的那样平整。
“玄鸟,把棺盖拿开。”
“是。”玄鸟点头,手指在棺盖上稍微挥动了几下,那棺盖便自己升起来了,此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的视线。
他身着青衣,清秀俊貌的模样啊,却面如死灰,唇无血色,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动不响。
她浑身重重一颤,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连连退了几步,差点摔下去了,还好扶住了桌子,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把星君带回来了,萧怪明明救了星君的,这明明是一场戏啊,怎么会……
“如何?”萧怪看着围上前去的众仙官,“众位确定星君大人无恙了吗?”
众仙官纷纷点头,没有露出喜悦的表情,阿笙却已经从他们这态度里看出了喜悦,什么仙官什么天神,都是一帮比妖还冷血绝情的东西。
她的眼眶泛红,泪珠凝聚在眼角,她却不敢落下,只能捂住嘴巴,睁大双眼,不断退后,却又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
她希望在这种场面里,当个不被人发觉的旁观者,这样才有落泪的资格。
“既然无月没事,就封棺入葬吧。”天神大人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挥了挥袖,唤罢,转身就要走。
“站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那一瞬间她竟然敢对他喊出这句话,只是做不到看着他就这么走了,掀了棺材,目的达到了,便连俯首鞠躬也不肯了。
“你在喊朕?”
他回过头,微微蹙起眉,疑惑的脸色里又夹杂了些不悦,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冰冷。
可她也不知为何,这瞬间竟然毫无畏惧了。
“天神大人,您欠星君一个道歉。”她拼命忍住眼泪,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向他走去。
“阿笙,别去。”走过萧怪身边,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眉头紧皱,冲她摇了摇头。
她却毅然决然地推开他的手,走到天神大人的面前:“还有一个鞠躬。”
“你这个小妖精,竟敢这么跟天神大人说话?”胖仙官怒目圆睁,突然扬起手掌,好像想打她,她知道却未曾想逃。
“滚。”天神大人却突然转过头,狠狠地瞪着那胖仙官,他瞬间收回手,低下头,退了几步,“是是是,属下知错,请天神大人息怒。”
“天神大人,请您道歉。”她刻意用提醒的口吻对他说道,更加用力睁大眼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生怕落了泪,会崩溃。
他缓缓回过头来,与她对视相看,脸色却不似刚才对那胖仙官一样的怒意,反而神秘,不动声色,无动于衷,太过神秘。
“你在提醒朕?”
“是。”她毫不犹豫,睫毛微微一颤,泪珠竟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从眼角滑落而下,她只觉脸上痒痒的。
她其实已经想到了,此刻面无表情的天神,下一秒可能会大发雷霆,怒目圆睁,甚至可能杀了她,但她此刻竟然没有一点想要退缩。
随他便吧,起码她不会后悔她的选择。
“花梨,朕还不是天神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他的眼神突然闪过几分落寞。
但让她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生气。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么看着朕的。”他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面若冰霜,目中无人。”
那一瞬间,她浑身像触电一般,本能地想推开他的手,他却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惊,瞬间便不知所措了。
“之后的千百年,都没人敢这么看着朕,今日你又用这种眼神来看着朕了。”
“你可知刚才那一瞬间,朕好像真的看到了千百年前的那个你,又站在朕的面前了,朕有一瞬间欢喜了,你信吗?”
“我……”她迟疑了,不知该说什么,眼神不禁飘忽了一下。
此时,他却忽然自嘲一笑:“但是花梨,朕很想问问你,为何你两次用这种眼神看着朕,都是为了无月呢?”他的笑声听来分外苦涩。
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不是花梨啊。
但她倒是很想知道花梨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藏了什么故事?为何一个个都对她难舍难分?她曾经到底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神秘啊。
“好了,天神大人,时候不早了。”此时,萧怪突然走上前来,将两人拉开,把她护在身后,“我们还要埋葬星君。”
话落,他淡淡地看了萧怪一眼,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去。
“天神大人,您的道歉呢?”她心有不甘地冲他喊道。
话音刚落,萧怪却立刻瞪了她一眼,她却更为不解了。
“除非他无月哪日活过来了,亲手从朕的手上抢过了这六界之主的位置。”他冷冷地看着她,“到那时,朕再给他道歉。”
说罢,他挥袖离去。
“喂……!”她还想上前去,萧怪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大力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一脸生气,“笨蛋,你还要把天神大人招回来吗?”
“星君大人都死了,他还要开棺验尸。”她一脸不服气,“当然要道歉啊,也算给星君的尸体一个交代。”
“笨蛋,星君没死。”他白了她一眼,轻声道。
“什么?星君没……”她话未出口,萧怪却突然捂住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小声点,他们还没走远呢。”
她乖巧地点点头,萧怪这才缓缓放下手。
“星君没死,那为何看着像死了一样呢?”她好奇地小声问道。
“一会再跟你说,我先去把星君弄醒。”说罢,萧怪便匆匆走到棺材边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手上,放进了星君嘴里,略施法术,药丸便顺进去了。
“咳咳……”听见棺材里传出咳嗽声,阿笙的脸色立刻变得欣喜起来,激动地跑上前去。
“萧……”星君缓缓睁开眼睛,却将目光移到萧怪身上,微皱眉头,启唇,好像想说些什么,“萧怪……”
萧怪打断了星君的话,答道:“星君,事情都办好了,天神已经走了。”
“那就好。”星君渐渐舒了眉头,冲他点点头,她惊讶地看着萧怪,“你怎么知道星君大人要问什么?”
话落,他什么也没说,却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切,不说就不说嘛。”她故作不在意,瞟了他一眼。
“咳咳……”星君突然又咳了几声,“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聊了?先把我弄出去,我现在浑身无力。”
“啊!对不起!”她这才想起这事,便赶紧和萧怪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出棺材,一人抬着他一支胳膊。
“玄鸟,把空棺埋了。”萧怪忽然回过头去,冲他们吩咐道,“奴儿们,你们要再着七日丧服,听明白了吗?”
“是。”众人点头。
“你到底有没有抬啊?”阿笙忍不住冲他喊道,“他好重。”
“你才重。”星君立马就不乐意了,瞪了她一眼。
“你重。”她不服气地反驳道。
他无奈一笑:“好好好,我重。”
她这才笑了笑,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
……
“什么?”一听他说完真相,阿笙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喷出来,却被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慢点喝。”萧怪轻拍了一下她的背。
他立刻咳了几声示意萧怪,露出一脸不悦的样子,萧怪看了他一眼,这才不情愿地收回手。
“原来你们在演戏啊。”她恍然大悟,“我就奇怪了,为何天神要开棺时,萧怪这么淡定,原来你们早有预谋啊。”
他倚靠在床栏上,轻轻点头:“这是我思来想去,最能够让他相信我死了的办法。”
“那风是怎么回事?”她微微蹙眉,看着萧怪。
“风是天神搞的鬼,他们想借白烛熄灭来开棺,那我便成全他们。”萧怪嘴角一弯,得意笑道。
“我就说嘛,你为何一直稳稳地拿着白烛。”她后知后觉,“原来就是要让他们觉得,你很在乎这白烛的征兆,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了。”
“现在才知道?笨蛋。”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我好不容易把他们支走,你还非得叫他们站住,要求天神道歉。”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撅起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不能怪我啊。”
“什么?”星君微微皱起眉,向她投去疑惑的神色,“你还让他给你道歉?发生什么了?”
“还不是因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她面露不悦,“他却还要开馆,我看不下去,就让他给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