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海太了解祺寒,被判逆世的他只懂敌视杀戮,哪知友谊情爱。她是唯一被允许留在他那小小界限里女人,纵使是恨,也始终无法抛下不顾。
他无法对她划出隔离界限,在他少得可怜的所有物里,她永远是最不舍得的一个。
所以,弥海不会赌祺寒到底会不会留小蔓在身边,他赌的是冉绯儿的决意。
到底她是会自私的留下,还是会遵守那种可笑承诺而消失?
若她选择留下,一切就会和计划的一样,她的灵魂会作为道具继续轮回受苦,而他们四人就能和好如初;
若她选择誓言,便会得到他的报复——爱人近在咫尺却不得不为维护自己的爱而决绝。
一千年,他乏了,也累了。做出这样的赌局,不过是想和泽瑰之间有个结果。既然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提不起勇气决断,那就交给那个狠毒自私的罪魁祸首吧。
以他对冉绯儿的了解,这场赌局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现在,结果也确实按自己的预测出现了。
心中淡然,或许这便是自己最想要的结局吧。
造出一个看似迫不得已的事态,去了却该了却的恩怨纠缠。然后放了该放的情,还了该还的债,彻彻底底。
弥海苦苦一笑,那双天生忧郁的眼总垂着眼角,别人从来很难分辨他是真伤心还是假难过,似乎永远都有说不尽的忧愁。
“对现在的你来说,一千年前家人的仇恨根本就不再是问题,为什么不留在祺寒身边?知不知道,你选的结局实在太残酷了。”
“祺寒已经决定要把维珈留在身边,如果我也留下……总有一天,变作`贵族`的她也还是会因为诅咒而死。他只会更恨我。”无奈和惆怅盖住了小蔓向来明亮的眼眸。
“幸好泽瑰复活了我,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惹上这么麻烦的诅咒,差点就负了祺寒。”
那晚她和祺寒在天台聊了很久。他说自己不想再错第二次,但`贵族`一死便是灰飞烟灭,诅咒不除,他又怎么敢`娶`阮维珈。
听到他对自己说这些,小蔓才终于承认他已不爱自己。才发现,自己竟突然成了个可笑的角色。然而,可笑就可笑吧。既然他现在爱的是她,那她就为他保住她。谁叫自己作茧自缚,许下那种可笑的承诺。
“口口声声都是为祺寒,其实根本就是你自私!”弥海忽然燃起怒意,墨绿色的眸子里急流暗涌,“是你后悔怎么没早点想到让祺寒爱上你,有他帮你,你根本就不用和魔鬼交易。”
“你胡说!”小蔓连忙反驳了一句。
“如果真的全是为他,那你为什么还让他受这么多苦?甚至还要泽瑰背了一千年的黑锅!”
“我什么时候让泽瑰背黑锅了?”
“你是你们镇唯一活下来的人,这件事除了我和祺寒根本就没人知道。偏偏在你们要走之前,莫名其妙出现了有关的谣言。”
“一听到祺寒说你的那个可笑承诺,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违反契约。”弥海步步*紧,让她没了退路。她撇开脸,似有些心虚。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天我之所以去晚了,就是去调查这件事。是你故意散布的谣言,好让泽瑰发怒杀了你。特地选在祺寒面前,就是不想在你死后让她有机会接近他。而对你,祺寒一定会内疚,即使不能马上找到转世的你,他也绝不会忘了你!”
“……”小蔓僵硬地冷叹一声,“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没有杀光仇人完成交易,身上根本就有足以应付血族的力量,可你却就这样在祺寒面前被泽瑰杀了。不但一举数得,还让她做了帮你破坏契约的工具。”
“在异空间的时候,泽瑰也跟我说过这件事。诅咒的事,我已经替她跟祺寒解释清楚了。”事已至此,小蔓干脆放弃否认,“她也答应我,你们不会告诉祺寒谣言的事。
”
“她不想承认自己中了你的圈套,骗我说没有杀你。”晨光在弥海瞳仁中交错,他像是在看一件丑陋不堪的物件,“要是祺寒肯信我们说的话,她何必不惜一切去复活你这种人!”
“你们……!”小蔓近乎震惊,连嘴角都在抽搐,“你们早就跟他提过当年的事?!”
“一千年了,能说的早就全说了,只是他以前都不信。”弥海幸灾乐祸的笑着,“既然你亲口和他说清了诅咒的事,那我告诉他的所有事,他不想信都不行了。”
“你们居然耍我!”
“冉绯儿,有句话叫自作自受。现在就算你解除诅咒,也没人会觉得你伟大。”
“弥海!”
“放心吧。我又不是你,怎么会不惜违约去说破解除诅咒的事。”他的笑脸越发灿烂,就快胜过盛夏的光,“真的对不起呢,害你不能继续做好人了。”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怕祺寒不信我,就故意拿琉璃给他泄恨。”
“对,我就是要替所有人报复你。”弥海收了笑脸,沉下脸,“免得他又以为是我们在复活的时候做了手脚,让你帮泽瑰开脱。”
“……好,好啊!”小蔓凄凉嘶笑,怔怔一退,后背贴到冰冷的墙上,“连泽瑰的命都搭上了,要是我不解除诅咒,是不是就太对你不起了?”
“你对不起的何止我一个。如果你还是我们认识的冉绯儿,就好好死在阮维珈手里,别再疯下去……”
混有瓜果香的风佛乱小蔓额发,弥海已化作沙尘从窗口离开。那句未说完的话仿佛带着湿热、臃肿堵在空荡房间,绕缭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