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自由了!我终于自由了!”
爆发似的喜悦嚎叫尖锐而扭曲,狂风乍起,暗流涌动,连火焰都被扯成旋窝,激情起舞。漫天尘土中,一道`Ω`状的暗紫光束冲破胸口烙印,直抵云霄,凝成一团聚满邪恶的黑色烟雾。
那烟雾越聚越大、越凝越凝浓……突然猛地折返!
烟雾伴着巨大的冲击力重回火圈中央。一声闷响,以地面凹陷处为中心的气流凶猛向四面八方流窜,彪悍的气浪卷起层层土地,三米高的火墙顷刻便破,化作漫天星火如花散落。
势不可挡的强风让祺寒不得不收翼驻脚,待到风去,再睁眼已是零星遍地,而在这美若幻境的画面中,却站着一个无比丑陋恶心的怪物。
它脚边正躺着两个人,一个是泽瑰,而另一个,尽管发已全白,但祺寒知道,那是弥海。不远处的林嘉璐严重烧伤,怀中紧紧抱着失去双目的米奥。
为什么嗅不到维珈和小蔓的气味?!
他心底猛地一惊,锐利目光一刻不停地四处搜寻……
忽然,从那怪物层层叠叠的十四枚羽翼后溢出了仿佛萤火的光点,这些光点正如数渗进泽瑰体内。其间还有类似人类记忆的乳白光亮缓缓升空,化成飘渺消散不见。
`泽瑰和小蔓是一条命`!脑中陡然闪出这条信息,他离地的双脚已朝着萤火飞驰而去。
一个黑影忽然闪到身后,那跟在后面的迅驰阵风过了一秒才拂到脸上。阿扎塞尔挑了挑眉,颇感惊讶,血族里几时有这么快的家伙了?他不由得转身,想多瞧两眼。
“不是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我……不是我……”单薄瘦弱的女人缩卷在身后的大树下,不断重复念叨否定,诧异的视线始终停在与自己相同容貌的尸体上。
她沾满鲜血的手紧紧抱着头,脸上、颈上已全是血渍。惊栗的眸始终紧缩着,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正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
仿佛是在追随她身体那蝉翼般的薄,盛夏的夜霎那就冷了下来。肆掠的凉意铺天盖地,冻得祺寒脑袋发蒙。
那双极致魅惑的深紫色眸子里,眼神已然涣散。他似乎忘了所有的事,包括脚边绯儿那正在化作点点荧光的尸体。他只是茫然伸出一只手去,试着碰触维珈——
结果却是理所当然般完全穿透过去。
肩头猛地一颤,他又怔怔伸出另一个手,还是完全穿透了她的身体。
就像融进空气中的幽灵,离得这么近都闻不到她的气味,怎么会这样?血珠明明好好戴在脖子上,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怎么回事?!
空了的脑袋想不出能说的语句,只是抓狂地不断挥舞双手:哪怕一次也好,只要让他抓到她!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一切都只是妄想。那眼、那鼻、那泪,眼看着越来越薄,越来越谈……终于只剩一个看不见的轮廓还撑在衣服里,到最后,就连那轮廓也彻底没了踪影。
空荡荡的衣服失去支撑,软绵绵跌了下来。落在最上面的,是那颗殷红圆润的饱满珠子。
一圈又一圈。血珠里,灵魂切片的微薄荧光还在按七个世纪都不曾变过的固定轨道周而复始,而它的主人,却已凭空消失殆尽。
几乎同一时间,旁边小蔓的尸体也只剩下一堆衣物。可不同的是,她躯体所化的荧光全都填进了泽瑰的身体,可维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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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在哪里,只要有血珠就能找到;
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只要有血珠就能认出;
渐离,你明明说不会失效、明明说不会不管我的!
告诉我啊渐离,维珈去哪儿了?
作了这样大的牺牲,你们不就是要把她留下来陪我这个死不了的怪物吗!
告诉我啊渐离!
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这么对我……别留我孤零零一个……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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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寒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才离开了短短五分钟。只是五分钟,竟就让他变得一无所有;只不过是五分钟,竟就彻底毁了他那小的可怜的界限。
这到底是开的什么玩笑?!
这到底是演的什么戏码。
伴随着忤逆和血腥出生,他从不明白杀戮与戒备之外的事,直到那两个人教会他什么是信任、什么是快乐。可他还来不及体会这份温暖,就被背叛欺骗拖进了无底深渊。
那个好不容易才筑起的小小界一夜之间轰然倾塌。
他害怕孤独,他惶恐胆怯,他疯子一样想去拾回来之不易的依靠,只因舍不得那曾让他深深眷恋的美好,可现实却击碎了他最后的天真。
第一次发觉到人群竟是如此可怕,第一次体会到世界竟是如此压抑,绝望*得他透不过气,满身狂气却始终找不到解脱的办法。
最后,是渐离陪他熬过了最黑暗的三百年,是渐离把他从疯狂的深渊拉了回来。尽管已是摇摇欲坠,但那个本该失去了的支柱的确又回来撑起了他小小的界限。
可如今——
还有谁来替他抵挡不断侵蚀的狂躁?
没有了,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