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一低声道:“我这不也是没法子硬着头皮上么。这样,老头儿,你回去好生钻研钻研,看看那血毒人的毒血里头都有些什么,是什么毒,再想法子做出解药来。我这边,你就甭管了,皇上下的命令,我必须要办这差。”
叶父细细思忖,便答应道:“好罢,那你在此一切小心。尤其是要提防那锦衣卫正使沈大人!我看他十分针对你,最好不要同他有什么矛盾。”
“怕什么,小爷我现在好歹也是个锦衣卫总旗了,哪能任由他要杀要剐的。你且放一百个心,早些回去,把解药弄出来才是要紧事。我这边要开始准备了。”
叶父认为他所言有理,回去之前,他拿出老父亲的心,拜托了蓝羽,大意是要多多关照关照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蓝羽笑说一定会。
叶景一嫌他老人家聒噪,跟老妈子似的。叶父抿着嘴也没说什么。
蓝羽将臂膀搭了过来,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景一兄弟,皇上命你协助我一同办案,那你可凡事都得听我的号令。别总想着,遛儿啊跑啊什么的……”
说罢,郑重的拍拍他的肩侧,话里话外在暗示什么。叶景一瞥向他手放的地方,十分讨好的回笑着道:“哪能哪能啊,副使,从今往后,我可就是你的人了。你随意支配,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一定说一不二!”
“……”蓝羽眉头微蹙,他寻思着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怪怪的?
小旗官没忍住笑出声,然而被瞪了一眼后,不敢笑了,只得憋着。
几人正说着,忽而迎面走来了沈棣,光是看见他那张冷沉如罗刹的脸,就能感到周遭一股寒意袭来。
叶景一看见他就觉得头秃,此刻真想绕道走,偏怕什么来什么。
蓝羽下意识的走上前去,道:“正使。”另两人亦打了声招呼。
沈棣走至叶景一的身前,沉声道:“别以为救了皇上,当了总旗,就能威风了。北镇抚司,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也不是单单守规矩这么简单。”
敌意,还是敌意,扑面而来的一股令人战栗的气场。
分明是拓跋敇的烂摊子,却要叫他来收,他是天降黑锅,躲也躲不过!
蓝羽道:“正使,时候不早了,该办案子了。”血毒人今夜能否出现,便看他们的运气了。
沈棣正因为皇上的圣旨亲令,没有怎么为难叶景一,蓝羽叫上隆七一起,四人出了北镇抚司。沈棣则是另有公干。
天色已黑,因为夜禁的缘故,街上空空荡荡无人,唯有他们在此“巡城”,这也是锦衣卫的职责,不过他们主要的任务还是血毒人,巡城的任务就交给今夜抽到签的人。
小旗官与隆七提灯,蓝羽与叶景一走在前头,隆七对小旗官抱怨道:“我比他的职位高,凭什么提灯的人是我?站在副使身边的人也应该是我。”
灯火照着小旗官的脸,四周一片静谧,只有他们低声的对话,他回道:“总旗大人刚上任,皇上又亲将案子交给他与副使办,佥事大人就忍忍吧。小旗知道大人喜欢跟着副使,不过也该换换啦。”
隆七古怪的看向他:“换换?啥意思。”
小旗官笑着抓抓头,没啥。
叶景一带蓝羽去到那日中元夜,碰到血毒人的地方。他因为要秘密送点儿药材给药铺老板,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险,为了躲避巡城的缇骑,走在这条路边。
他又站到了那夜的原处,那夜约莫子时的时辰,他看见那血毒人游魂一般的走在街上,两眼空洞无神,不知去向何处,他嘴欠的打了声招呼,回去时未曾料想被跟踪,一路跟到了家中。
蓝羽一脸看破他的表情,道:“你初次和我说,头一回见血毒人是在坟场。这会儿又说是在此处。景一兄弟,你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我是不会怪你的。”
叶景一大窘,没想到自己编的谎言自己给忘了。罢了,说都说出口了,干脆告诉他。左右都是一家人了,锦衣卫之间要互相帮衬着才是。
他将事情经过从头至尾,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一丝隐瞒的告知。
蓝羽更加确信,只要听到琴声与铃音,就能使血毒人出来。可眼下安安静静,除了他们言话之声,便别无其他声响,血毒人应当不会在此刻出现。
隆七对他表示质疑,道:“你一会儿说东,一会儿说西。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如何能信你呢。”
叶景一蹲了下来,并拉着蓝羽一块儿蹲下,道:“我们就在此处守着,等到子时的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的真是假了。”
他们的前头有遮挡物阻拦着,故而看不见,可以遮挡住他们的身形。
隆七道:“离子时不过只有一个时辰。若是等不到血毒人,那你就是在诓我们。”
叶景一瞥了他一眼,发现一个问题,这北镇抚司的人莫名其妙的总对他有点儿敌意,虽然他不知道是哪惹到了这位佥事大人。
隆七把灯笼扔给他。他迅速的接过,自己提就自己提,他并不太在意。
小旗官想帮总旗提,被隆七瞟了一眼,他讪讪的收回手,只当啥也没想。
隆七似乎有意与叶景一争,将他挤在了后头,他以为叶景一这厮不过是个总旗,哪里能骑到他的头上来,故而不待见他。
被挤到后头的叶景一,腹诽了几句,小旗官宽慰一声,让总旗别太上心。
“小旗,我问你。你们北镇抚司里头的人,是不是都跟那正使一样阴阳怪气的?”他把小旗当自己人,所以说话一点也不避讳。
小旗官下意识望前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也不全然是,副使就为人很是亲和。佥事大人也很好,只是看人看事罢了。镇抚使大人与千户百户大人,都是听令于正使的。我则是比较喜欢待在总旗和副使身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