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敇的头顶多了一柄素色的纸伞,朱水瑶迎面不解的看着他,他却缓缓伸出手,道:“解药。”
她瞬时反应过来,旋即微微一笑,原来他还记得亲自过来取。
她从袖口中拿出一精致的小玉瓶,玉瓶内共有几十颗黑色的小药丸,她轻轻启声,道:“只要将这里头一粒药丸放入一碗水中融解,每人饮上两口,便可能够去除体内的毒素,逐渐痊愈。”
拓跋敇执着玉瓶,淡淡道:“多谢。”
他拿了解药便要走,朱水瑶上前了两步,将一柄纸伞递至他的手中,并以手遮挡在上头,小跑着回到了府上,官家看着忧心忡忡,念念道:“小姐,你这若是淋病了可怎么好!”
拓跋敇撑着纸伞缓缓离去,朱水瑶渐渐收回了目光,坦然道:“我离得这么近,不打紧,自然是要把伞给走了那么远路的他。”
官家还欲想说甚么,却被小姐扫过来的清冷眼神骇了一下,不敢再多言。
朱水瑶吩咐丫环莲香不要跟来,她要一个人静一静。她又顾虑的回头瞟了几眼,便秘密的进入了朱王府的“毒室”内,这里存放着她带来的百种毒药,专为父亲解毒而用。
但就在前一个夜里,她发现毒室内有异响,便带着护卫前来搜寻,却发现了一潜入的血毒人,而那血毒人此时正被囚禁在毒室的铁笼内。
血毒人究竟是如何闯入毒室的,这一点不得而知。她朱王府守卫森严,不可能会有人能闯进来,除非是他们府上出了内鬼。而这内鬼,她迟早要将他抓出来。
有两名护卫遵照她的指令,看护着血毒人。
朱水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锦衣卫送来的毒血中,她从里头提炼出的毒药,竟是她毒室内的几种毒药掺和而成,她更加坚信了内鬼一事。
她做出了解药还予锦衣卫,望能够抑制住势态,毕竟归根究底,起因是从她的毒室而起。
两个护卫见了她,郑重的行了个礼,其中一名回禀道:“小姐,这里一切安稳,并没有发生什么异象。”
朱水瑶轻轻点首,她注视着已经被她灌下过解药的血毒人,看看其几时能够恢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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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一已经记不清是多少次这样醒来,但这一回不是只有蓝羽,而是一干锦衣卫全都围在他的塌旁,瞅着他看。
他一睁眼就瞧见几个人头,几双眼睛,吓得够呛。
隆七问蓝羽:“他一直都这样?”
蓝羽点点头。
小旗官手搁在下巴上摩挲着,道:“总旗真是与众不同啊……”
再看北斯与凌天也在。
叶景一极难为情的抓抓头,他整理了下衣襟,迅速穿靴起身,道:“我没事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这都老毛病了,动不动就晕倒。”
小旗官决定吩咐后厨去准备点猪肝什么的,给总旗补补,他肯定是血亏。
本以为这个事儿被他给糊弄过去了,没想蓝羽等人仍旧盯他像盯奇人一样,各个面孔还带着一副匪夷所思之态,他顿时心惊,想那拓跋敇不会又干什么不可理喻之事了吧!
此时的叶景一还处于茫然未知的状态,蓝羽对其余在场之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要跟景一兄弟单独聊聊。”
隆七等人领命,便出了房,小旗官静静将房门掩好,退了出去。
蓝羽扶了下叶景一的肩,示意他坐下说话。在桌前,他倒了两盏茶,掀袍落座。
“副使……”他心里惶恐不安的很,这架势不会是要跟他“谈谈”吧。
“此次能够成功端了那血毒人的老巢,多有你的功劳。只是我没曾想,能在你的身上看到这么多不曾发掘的长处。”蓝羽感到很欣慰,像是挖着了个宝,越挖越发现其可贵。
叶景一听得糊里糊涂,什么血毒人的老巢,什么他的功劳?拓跋敇都干了什么?
“还有,你从朱小姐那儿取得的解药,我已经命人四散给受感染的百姓,让他们兑水饮下了。血毒人是暂且的抑制住了,那老巢也被端了,但其根本的源头却还未知。故而很有可能会再掀起一波浪潮来。”蓝羽低头淡淡饮了口茶水。
他想他是听明白了,他是在洞穴里头失去意识的,一定是那个时候拓跋敇跑了出来,并带着副使他们离开了机关重重的洞穴,洞穴里有血毒人也有被关着的百姓。他搅了那老巢,继而又履行承诺亲自上了趟朱王府,从朱小姐那儿讨了解药回来。
这怪物近日是怎么了,改干起好事儿来了?不给他添麻烦了?
叶景一点头道:“背后的幕后之人暂且未知,这毒又是从哪儿来也不曾知晓,但我们此举肯定已经惊动了他们,一定会使他们狗急跳墙,迫不及待的露出马脚来。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副使,也别太担心了!”
蓝羽的瞳孔中泛着点点幽幽的光,道:“景一兄弟,为什么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两个人?”
眼看着事情要瞒不住了,叶景一灵机一动,笑着喝了口水,道:“我就是这样随性之人,认真起来的时候,那比谁都认真。纨绔起来时,谁也没小爷我纨绔!哈哈哈……”
蓝羽低头沉思一会儿,道:“也是。”
人都有两面,有人更有多面,谁人不是戴着千面的面具行走于世道。
“好,这回念在你办事有功,我奖励你!”他揽过他的肩头,在叶景一疑惑的眼神之下,他笑着道:“带你吃酒吃肉去!走!”
“哪儿吃去啊?”他被拖走了,不忘拿了自己的佩刀。
蓝羽悠哉悠哉道:“上这溟阳城最好的酒楼!”
叶景一狂喜,摩拳擦掌道:“这可是副使你说的啊!那是不是你付钱啊?”
“那是自然!我像是那种舍不得给兄弟花钱的人么?”蓝羽掏出一打宝钞,叶景一欣喜的抽过,豪爽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