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一入宫复命,殿内的所有大臣的眼神都齐刷刷的扫向他,天子就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本是龙颜不悦却在见到他时稍稍松了松眉。
“臣已经将赵成抓回,只不过臣一时大意,让赵成遭奸人抢先灭口。臣以为,此事不单单是这么简单。”他面露凝重,略带些思忖的启声道。
皇帝半眯了眯眼,侧首微微若有所思道:“那赵成临死前,可曾说了什么?”
“回皇上,赵成在死前……”叶景一说到这里时,有意的顿了顿,道:“未曾说过什么。”
皇帝的手在龙椅上有节律的轻轻叩敲着,旋即了然几分的收敛神色,正襟危坐道:“既然赵成已死,其余的便不必再顾虑了。”
“是。”他应声附和。
“还有……”皇帝微敛了敛宽大的袖口,站起身来,边缓慢的走到他的身前,道:“朕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与你商讨,你随朕一同过来罢。”
目光轻侧,叶景一立刻感受到皇上之意,禀手诺声,正了正身板,随皇帝昂首阔步的出了殿内,皇帝不忘道了句散朝,各大臣们行礼毕纷纷议论的散去。
一路无言,直到皇帝的寝殿,皇帝顿步,侧身道:“你方才在朝堂之上,有意停顿,朕便知晓你有话要说,只是当着众位大臣的面不方便。现下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你有何话尽情言之,朕会耐心倾听。”
皇帝虽逐渐接近老态,面部渐渐爬上了细细的皱纹,鬓发也微微的苍白,可那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神却是十分的炯炯,仿佛能清晰的看透一切的本质。
叶景一心头微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一瞬间仿佛感受到了君王的亲切与可仰仗。
他略微想了想,道:“赵成死前虽未吐露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臣在暗中调查发现,赵成这几年来一直在为朱王爷与沈正使做事……”
皇帝眸光几番流转,继而缓缓侧过身去,手背在身后,道:“朕明白你想说什么。”
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缓缓对他道:“……这么多年,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时候,做君王也总是要糊涂些的。”
单凭这一句话,叶景一便能感受到作为君王深深的不易与无奈。藩王权大势大,在朝中又立有不小的威信,再有其他的大臣纷纷倒向于他,说句大不敬的,藩王几乎是半个天子。
一厢沉默,皇帝扫了他两眼,开口道:“你还有何要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直接言说便是,你若有难言之隐,朕也会帮你。”
叶景一思来想去,决心镇府司里之事不再劳顿皇上。
“臣无事!”
皇帝也不再勉强于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你屡次救朕于危难之中,不惜以命犯险,是朕最信任之人。朕心中感恩戴德,但作为公平,你也需万分信任朕才是。”
他所言的信任便是依靠,是君与臣之间的依靠。
皇帝扯开话茬道:“……朕也累了,你回去罢。朕若有什么事,会再差遣公公知会于你。”
叶景一应声,缓缓的退离。
蓝羽与隆七等人就在不远处等着他,蓝羽问道:“皇上同你都说了什么?”
“只是关切了我几句,皇上应当是看出我在镇府司所发生的事了。果然什么都逃不了皇上的眼睛。”
小旗官疑惑道:“是指正使对落儿姑娘……吗?”
叶景一点头,道:“肯定是。”
当他们回去北镇抚司后,便见从宫中来的公公对沈棣说了什么,沈棣面色很难看,公公完成皇帝交代任务后便傲慢的回宫去了。
蓝羽等人相视一眼,大抵知晓几分。
北斯将情况讲述,乃是因为皇上差公公来提醒正使几句话,他猜测是因为落儿姑娘之事。
叶景一双手环胸道:“我可没跟皇上告御状啊,皇上心细如发,自己发现的。”
北斯犯难道:“可正使一定会以为是你告的状。”
“那有何妨?左右是他做出来的事,皇上哪能视而不见。他可是堂堂锦衣卫正使,不是什么市井里的纨绔子弟,调戏民女这种事情,哪里能再纵容他有第二回?”
小旗官不由叹道:“同知真是越来越有底气了!”
“去去去!”他嫌弃的瞥他一眼。
辛落儿看他们一堆人挤在这里,不知道在干嘛。
“你回来了?你的徒弟丢给你,自己带!”她已经被成凛烦死了,成凛一整日聒噪的就如同那盛夏的夏蝉,委实承受不住,早等着他回来领回去呢。
成凛“哈哈”的从众人的面前出现,调侃道:“师娘不要这么冷漠无情嘛!”
“谁是你师娘?”辛落儿又羞又恼,恨不得要跺脚。
叶景一轻咳了两声,示意成凛收敛收敛点,毕竟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成凛得了师父的意思,立刻就恢复了正经之态,辛落儿拿他们师徒俩没办法,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
入夜,子时正刻。
叶景一闭着眼睛,猛然的从榻上坐起,再睁开眼时,却已是拓跋敇。
拓跋敇换上了便捷的衣裳,从北镇抚司的后墙处悄无声息的翻出,正打算去到朱王府寻朱水瑶时,便被一黑一白的两人阻拦住了去路。
“叶同知,深更半夜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倘若我黑无常现在就喊人的话,你这个新擢升的指挥同知的职位可就没了!”他狡黠又带有威胁的韵味。
白羽冠雕则是严谨的道:“我们本意不想来打扰你,但既然你知晓日月宝盒,便一定知道些什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拓跋敇根本没将两人放在眼中,只是冷冷一笑,道:“日月宝盒不是告诉你们在朱王府了么,自己没有本事拿,我有什么办法?”
黑无常啐了一口,道:“你都知道日月宝盒在朱王府,那你一定知道是谁劫走了日月宝盒,人在哪儿。”
拓跋敇平淡道:“抱歉,我不是神邸,不知日月宝盒如今的下落,不奉陪二位了!”
白羽冠雕拦住他道:“敢问叶同知三更半夜这是打算去哪儿?难道是要去完成秘密的任务?”
“你废话太多了!”他一掀墨袍,便消失在两人面前,原来是迅速的以轻功到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