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带回戎月
上邪蜻蛉2019-01-24 19:138,299

  酿情三载,一朝而语,绯红生两颊

  数年囹圄,一腔殇思,怨恨斥满膛

  “你说的,我早已知晓。”赤色血瞳波澜不惊,将冒着热气的闻杯置于鼻下,细细品味着那清幽的茶香。如此的悠然,即便隔着灵石也能让古炎和郁锦深切地感受到。

  “你早已知晓?哼!你可知,那断生石会给邪尊带来怎样的后果!”郁锦一反往日的平静,向那石中倒映的影像怒斥。

  “断生石,是上古遗留在凡间的神物,也是她亲手炼化的神石。身为上古之神,她本就无名,便是在断生石上刻上“华邪“二字,又怎会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影响。”茶香萦绕在鼻腔内,沁人心脾。

  “呵!阎冥,你终究还是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郁锦冷然而语,面上一片寒霜,心底却止不住地为邪尊焦虑。

  闻言,阎冥手中一顿,将闻杯放下,转眼通过灵石对上郁锦的眼,开口问道:“你这是何意?”

  第一次没有对阎冥冷嘲热讽,郁锦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断生石是邪尊亲手所炼,为的是收集为情所伤之人的绝望哀思之力化为己用,相对的,作为提供力量的回报,断生石会将名字的主人从悲哀的姻缘中解放,否则幽怨之气于世间恒窜,天地秩序自当混乱不堪。这断生石,对天地万物皆适用,即便是上古之神也不例外。你只知,断生石生效是将名字刻于石上,但名字不过是个代号,随时都能换。”

  话至此,阎冥再无法不重视这个一开始他就选择忽略的问题,手指在茶桌上一下一下地扣着。

  “所以,邪尊在断生石上施了法,以石上名字之人的气血为引,浇灌断生石,方可断其欲断之缘。”无意去观察阎冥神色,郁锦继续着他的言论,“华邪二字,虽不是天之主给邪尊的名字,但那却是数万年来,邪尊唯一认同的名字,早已刻于骨血,融于精气,若将其刻于断生石上,定然会有所反应!”

  “若真如此,那不过是断了她与那人的姻缘,于我们而言,又有何患?”他原本就不希望她再与那人有任何牵连,如此一来,不正好随了他阎冥的意愿。

  “若事情真能如此发展,我也不用如此忧心地跟你说这件事了。”郁锦闭上眼,眉间褶皱深陷。

  “哦?那你且说说你的忧虑,我可没时间在这里跟你猜哑谜!”阎冥的心中有些愠怒,这郁锦说话总是藏一半,令人不快。

  “断生石浸染了邪尊的血,却磨灭了邪尊刻于其上的名字。郁锦是担心”古炎话音未落,便被郁锦抢了话头。

  “邪尊贵为上古之神,断生石为她所造,自然对她比对旁人有所不同。天之主造华天神与邪尊之初,便给他们定了永世的绊,华天神掌正气行正道,却寡情凉薄;邪尊主邪灵管魔道,但自古多情。天之主要以多情牵制邪尊,以寡情限制华天神,如此保得世间井然有序,万物处于平衡之中。既然要以情牵制邪尊,断生石就不可能断了邪尊的情缘。”

  “若这断生石断的不是情缘,又能是什么?这世间,所有因必有果,既然在断生石上浸了血,就不可能没有后果。若不是情缘,那就是另一种相同价值的东西作为替代的代价用以偿付。这种同价值的东西,会是什么?”银发于空中轻荡,与身上的紫袍相交映,空气中流淌着奇异的气息。半晌,赤瞳中波澜汹涌,透露出内心的慌乱。

  “难道?”阎冥顿悟,心中忐忑不安,他只希望,事情不会如他所想的那么糟。

  郁锦点点头,“没错,我担心的,正是这个。”

  “若她真的丢了丢了天之主怎会轻易放过她!介时定是元魄消散,永世无可超生!”阎冥压低了声线,一滴冷汗自额头滑下。他自认心思缜密,万般算计却独独算漏了这一条。心中的悔恨与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许,也许情况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糟糕”说着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谎言,阎冥抱着心中的一丝侥幸死死不放。

  “啊,我也希望情况别如此难办,但除了这最坏的结果,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心中寒凉难安,若邪尊真的失去那心中的良善,恐怕,真的将永坠阎罗鬼道,不得超生。

  啪地一声,又一道竹影划破空气,眼前的竹子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此时,不知从哪儿跳出一只雪白的兔子,蹦蹦哒哒地来到我面前,蹲下身,伸手捏住兔耳提起,这兔子倒是乖顺,一动不动地任我提着,红色的眼睛愣愣地盯着我,唇瓣微微颤动。

  “怎么,喜欢这兔子?”莫言来到我身边,打量着我手中这抹雪白。阿墨也随着他踱步到我身边,蹭了蹭我的腿。

  “喜欢?怎么可能。”真气猛然涌动,手中一阵挣扎后,那还来的白兔,现提在手中的,不过一把精血被吸干的干尸。手指一松,那小小的尸体便落于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阿墨此时稍微离我远了点,我向下瞥了眼它,黑色的身躯又向莫言的方向挪了挪。

  莫言也未料到我会如此行为,大概愣了愣,“华邪你”

  “如何?变了?莫言,我早已不是当初在华菱时的华邪,经历了这么些事,早变了。”转过身于莫言身旁走过,擦身之际,我看到莫言轻微的一震。

  “子邪。”前方不远,子慕素色的衣衫在风中微荡,望了眼莫言,随而又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子慕,派个人去修罗主门,把戎月接回来。”

  “戎月,不是弃子么。”

  “原本是,但这三年来,发生了些有趣的事。”两年前,戎月的信息越来越模凌两可,使我不得不怀疑,琉殇是否已经占据了那副皮囊。所以我以游龙探息之术自行探索,却让我有意外的收获。戎月,与巫离,呵!这世事无常,果真充满惊喜。

  “子邪,何事让你如此高兴?”我转过头对上子慕澄清的瞳孔,敛了敛嘴角的笑意。

  “这三年来,戎月与巫离之间发生了些咱们始料未及的趣事。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棋子。准备一下,带她回来。不过,别让萧然去。”

  子慕心里掂了掂,当下了然,当初为了戎月去修罗主门的事,萧然不是没有跟他争过,最终被子邪发现他对灵九的感情,以历练为由,支开了他三年,虽然他看上去没有什么意见,恐怕这三年里,心里也不好过。若今日让他去修罗门接戎月,知道了她与巫离之间的事,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好,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算了,其余的人我不放心,我亲自走一趟。”

  “你亲自去?”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你怕我看到纳兰流风会动摇?”

  “不,我只是奇怪,咱们隐藏了这么些年,如今真的要将自己暴露了吗?”

  “放心,如今灵冢的实力,远超这九苍各派,便是他修罗主门也不敢轻易与我们为敌。别忘了,上次他们是如何损兵折将的。我不会有问题的,等我回来。”

  见华邪如此信心十足,子慕不再坚持,只是微笑着说道:“嗯,自己小心。”

  我不再回头,挥袖腾云向修罗主门飞去。

  路途中,身边的云彩极速划过,风拂过面颊,吹动发丝。隐约间,一声熟悉的叫喊从身后传来。

  “师父!”

  啊,灵九啊,该猜到的,这几年就她将戎月时时刻刻挂在心上,她会来,想必是子慕告诉她的吧。

  子慕的心思,我岂会不知,不过是怕我只身前往修罗门,遇到故人难以抽身,恰逢灵九问起,便让她跟了来。巧思玲珑心,果真是他的风格。

  罢了,虽然与我一开始的计划有悖,不过如今灵九的修为,确也是把好刃。跟着,便跟着吧。

  “师父!终于要接戎月回来了吗?”

  “嗯,你期待已久不是么。”

  “太好了。”盈盈的笑意充斥眼中,掩不住的兴喜。

  我真的无法明白灵九喜从何来,戎月当初处处与她作对,时时找茬,这丫头为何如此关心她的安危。

  “九儿,戎月于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是我的战友,也是我的伙伴!”小丫头信誓旦旦地说道,“师父,您可能不知道,戎月虽然看上去时刻与我抬杠,但她却是我在师门中除师父外,第一个接触的人。她人是急躁了些,但从未真正为难过我,我们之间的切磋是交流,也是羁绊。是她教会我什么是伙伴,什么是友情。”

  “是吗”看来,两个丫头之间的牵绊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戎月,这枚原本的弃子,越来越有价值了。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修罗主门,划一道隐身咒,我和灵九便在这主门中畅通无阻。顺着戎月微弱的气息,来到了一间尚且雅致的门前。

  戎月的气息出乎意料的微弱,宛如一缕轻烟,随时可能烟消云散。我心底疑惑难解,按理说,戎月体内有我的真气支撑,早应该恢复修为,即便真气在这三年内有所损耗,也不应是这样的气若游丝。究竟,她在这三年间,经历了什么?

  啪的一声,门的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瓷碎声,接着清晰地听闻一缕轻幽地女声:“你究竟还想要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名节修为自由,统统都被你夺去了,你究竟还想怎样!”

  “戎月。”灵九轻声低吟着,冲动地想撞门进去,被我一手死死扣住肩膀。

  我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听着。

  戎月的话中,不难听出巫离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我倒是很好奇,巫离对此的态度究竟如何。

  “我要你一生留在我身边!无论何种手段!”

  “呵,呵呵!你要的根本就不是我!你想要的,是我体内的琉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怀着怎样龌龊的心思夺走我最珍贵的东西!”

  啪,有一声清脆的响声,这次,可不是瓷器碎掉的声音,而是手掌扇在脸上的响声。

  室内一度寂静,半晌,才幽幽传来巫离压抑的声音,“抱歉,丫头,我气糊涂了。但你不该如此激我,咱们不闹了,我发誓,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有趣!实在是有趣!戎月这孩子,竟比我想象中还有价值!不枉我亲自跑这么一趟。奇异难言的兴奋在胸腔发酵,这强烈的期待感真是好久都未曾有过了。

  抬手一挥,撤了身上的咒术,强烈的真气震开了眼前紧闭的门。

  “谁!”巫离惊讶地转向门口,一副备战的姿态。

  我倚在门框上,慵懒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轻笑着开口:“几载未见,副门主别来无恙啊。”

  “你?”瞪大的双眼,惊异地看着我,随后迟疑地问道:“华邪?”

  “畜生!我师父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双手聚气成刃,一闪而过,直攻向巫离。灵九在门开的一瞬间便做好了作战的准备,方才在门外听到的一切,令灵九对巫离充满了敌意,这每一招每一式,都致命难捱。

  趁着灵九攻击之际,我单手结印,将坐在一旁的戎月护起来,紫纱缠住纤腰,将她带到身边。

  一手搭上皓腕,气息虽弱,却也平稳,只是,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低头一看,怀中的戎月,正努力的压制着什么,头紧紧向下低着,身体颤抖不已。强行挑起她的下巴,只见她香汗满额,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似乎痛苦不堪。

  “戎月,睁眼!”沉声而语,直觉告诉我,戎月身上正发生着我所不知道的变化,而紧闭的双眼,是关键。

  双目缓缓睁开,竟是一紫一碧!紫瞳的左眼满目疮痍,而碧色的右眼,则充满仇恨!

  突然,“戎月”一手成爪向我的双眼剜来,闪瞬间,被我用术法制住。

  “琉殇。”盯着那只碧瞳,我笃定地吐出一个令我作呕的名字。

  猛然抬手,一指将一道印于额间注入,强行将那碧色从右眼中暂时抹去。戎月的身体渐渐停止颤抖,喘着气,微声道了声:“师叔。”

  “嗯,我带你回去。”

  “谢,谢师叔”随后,戎月便陷入了沉睡。看样子是消耗了太多。想不到,我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了。我怎么也没料到,引神蛊和抑魂咒在戎月体内几载相搏后,竟促使了戎月和琉殇魂魄相缠交错,如今,两人的魂魄相融,难解难分。怪不得,戎月体内的修为会消散,真气会完全消退。为了保全两股相斥之力下的魂魄,想必戎月将体内的修为和真气悉数相抵,方才换得魂魄三载的安宁。只是,如今,蛊毒日益深重,抑魂咒也随着蛊毒日渐强大,只怕不久又会再次相驳,介时,没了真气和修为相抵,只怕这两魂都不得保。

  现在方才得知戎月的价值,我怎会在此时放任她不管。先带回灵冢,再另想奇招吧。

  眼前,灵九与巫离正打得难舍难分,轰隆地争斗声自是引起了修罗门人的注意,不一会儿便感到大批门徒的气息朝我们这边聚拢,其中,一股强烈之气尤为熟悉。

  看来今日,免不了古人相逢了。

  “九儿,回来。”出声召回灵九,脚下紫气升腾,将我们三人托在半空,我将手中的戎月交与灵九,令她好生在旁看护,随即便着地直面缓缓向我走来的纳兰流风。

  眼前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冷峻,一双碧瞳中透着些许欣喜雀跃以及点点爱意。原本是如此令人感动的场景,故人相逢,恋人相思,应景应是相拥而泣,情意互许,厮守终生。

  但于我而言,除了万箭穿心的痛,毫无其他。没错,痛到我心中发恨,恨得只想杀光眼前所有的人,仿佛那样,才能缓解我的痛苦。

  “华邪。终于,见到你了。”颀长的身影立在我面前,咫尺之距,我能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他伸手欲抚上我的脸,却被我一手隔开,瞬间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看样子,琉殇跟你说了很多不该说的。”我向上瞥了眼昏迷的戎月,随即又将目光转到纳兰流风身上。

  “你就那么恨我?如此不想见我?”纳兰流风再次欺身上前,受伤地低吼。

  紫色流光在我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这一招,我出的毫不留情,流光划过之处,焦黑一片。纳兰流风的袖口被灼烧了一半,残破地摇曳在风中。

  “修罗主君心如明镜,既知我所想,又何必再费唇舌找我确认,岂不多此一举吗。”指尖凝聚的气,如离弦之箭穿过纳兰流风的肩膀,顿时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血珠飞散空中,如此动人,令我的心底泛起不可名状的兴奋。

  “主君!”纳兰流风负伤,修罗门的门徒自是紧张非凡。

  大手一抬,止住了悠悠众口,一手捂住受伤的肩膀,血液从指缝中渗出,看向我的眼中盛满柔情。嗯,的确是柔情,若是以前,或许我还能有所触动,但如今,我却只觉着好笑。面对伤害自己的敌人,竟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纳兰流风莫不是另有深算,就是痴傻了。

  “华邪,你恨我,就证明你对我还有感情。”

  这人恐怕被打傻了,竟在负伤之际,得出这么个匪夷所思的道理。

  “修罗主君,您可别忘了,子炎的命,整个华菱的债,你还未还呢。你我之间,也只剩下这些了。若你冥顽不灵,死磕着咱们过去那见不得人的情分,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见不得人你我之间的感情,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吗?”突发的嘶吼,伴随着迎面扑来的人影,我心下一阵烦闷。

  躲开向我伸来的手,一脚扫向对方的腹部,却踢了个空。好歹是修罗主君,这些个基本的招术,自然能被轻易躲过。心中默默结印,下腰避过对方的进攻后,手掌中凝聚的力量蓄势即发,直击天灵。

  可惜,又浪费了,只是擦过纳兰流风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

  俊颜微侧,瞳孔中蕴藏怒气,瞪眼向望:“你是真心要我死?”

  “不,暂时还不想。”微微的慌乱在心中激荡,看着他平安无事,也稍稍安了点心,怎么回事,明明在断生石上刻了名字,却为何还对眼前的人有情?

  “你一死,这场戏还如何唱下去。”方才升起的希望瞬间被我一席话浇灭,痛苦一点一点在眼中晕染开来。对,这样才是我想看的表情,痛楚,悲伤,不甘。我的心中,既痛又满足,小腹处,窜上一阵酸楚,心上,骤然一紧。

  “副门主,别急。我的弟子还在昏迷当中,现在出手会伤到她的。”头也没回,眼神仍旧定在纳兰流风身上,手臂向旁一伸,五指猛地一收。只听空中咔嚓一声后,一道身影重重地摔在地上。

  巫离疼得面部发青,豆大的汗珠顺着颈项落进内衫,手紧覆在断骨之处。

  “修罗主君,今日我既来,就做好了摊牌的准备。当年的仇怨,也是时候清算清算了。此刻,我以灵冢之主的身份与你修罗门下战帖,三日后,灵山前,咱们,痛快一战!”

  语毕,我双手一展,腾空而起,带着灵九与戎月消失在空中。

  脸上的血依旧流着,胸口如炸裂般疼痛不已,究竟他们之间,还有回转的余地吗。华邪,他一生最想珍惜的人,也是他伤的最深的人。他一直是极端的,只要他想要,只要他喜欢,都要牢牢锁在身边,不择手段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他自幼学到的生存法则。不爱自己的父亲,一味付出的母亲,仇怨缠身的他,呵!怎么可能与常人相同,他的经历,注定了与常人不同。

  他不懂如何去温柔对待,懂得只有不断掠夺,不断变强。只有变强才能维护自己想维护的,他会的也只有极端地去表达。所以,他当初用了最狠绝的方式将华邪留在身边,也促使了如今的场面。

  三日后,大战泛白的指节咯咯作响,华邪,这次我定要留你在身边一生一世!

  “巫离!”

  “属下在。”顾不得疼痛不已的腿,巫离强撑着站起,毕恭毕敬地回道。

  “把断骨接好,三日后,主门众人随我上灵冢!”玄色衣袖一甩,满面肃穆地消失在众人面前。

  “是!属下遵命!”即便他纳兰流风不说,他也是要如此做的。这三年,戎月于他早已不可取代。他如今清楚地知道,他要的,爱的,想的到底是谁。不是琉殇,而是那抹倔强的纤细身影。琉殇确是他的初恋,曾经他也愿意为了她的一颦一笑赴汤蹈火,但岁月的磨砺总是残酷地将那最初的悸动一点点埋葬。只要想到琉殇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助他入纳兰府,他便再无法用同样的眼光去看待她。

  “你对我有兴趣,不过是因为我与琉殇共体。”三年来的对待,她留给自己最多的便是这冷清的腔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承认一开始他想要的只有琉殇,但这三年间的相处,他认清了自己的心,他要的只有她!只有戎月!

  忍着剧痛猛地将断骨板正,只听咔的一声,那骨便接好了。瞳孔中透着坚定,大步踱进屋内。对不住了主君,他等不了三日,现在他就要去将戎月带回来!

  “师叔。”萧然恭敬地行了礼,随后小心地将戎月从灵九手中接过。

  “嗯,戎月的情况危急,萧然,将她带去灵冢,九儿,去叫莫言过来!”

  “是!”许是我吩咐地急切了些,令两个孩子紧张感倍升。慌慌忙忙地行动起来。

  “怎么回事?何事如此紧迫?”子慕问道

  “戎月和琉殇的魂魄,交缠在一起,现在她们是神魂共体!”

  “什么?怎么会这样?”

  “引神蛊和抑魂咒的冲击让戎月和琉殇的命魂备受动荡,出于生的本能,两股魂魄互为支撑,时间长了,便交错难分,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那如今面对这样的戎月,你的打算是什么?要强行把她们分开吗?这样做,或许两股魂魄都会残破不堪。”

  “我当然知道这样做后果会是怎样,所以我并不打算强行分离。”我心下一定,或许那法子能行。

  “你是打算,利用戎月残留在灵冢的天地双魂引出命魂是么?”莫言此时匆匆驾云而来,身后跟着神色慌忙的灵九。

  “怎么,不行?”这法子,是目前为止,最为稳妥的。毕竟三魂相联相应,用本体的天地双魂召唤命魂,是最上乘的方法。

  莫言摇摇头,说:“不是不行,而是在双魂召唤之时,琉殇的命魂也会因动荡而有所反应,你怎能保证,她不会为了求生,而死死缠住戎月的命魂不放?介时,戎月的命魂一面受双魂引力,一面被琉殇扣住,两面撕扯,很难不烟消云散。”

  “若琉殇的命魂在一开始,便被抑制无法动弹呢?”我看向莫言,嘴角是一抹狡诈的笑意。抑魂咒可不是白下的,要解决琉殇的反抗,轻而易举。

  “你别忘了,她体内还有引神蛊,一旦抑魂咒被催动,引神蛊也会有相应的排斥反应!”莫言此时,略显激动。

  “那就给我放干她的血!”我心下一烦,当即下了如此命令。

  “你!”莫言冲上前来,抬手就向我挥来!却在半途被我一手截住!子慕此时也伸手按在莫言肩膀上,硬生生将他下一步动作给按下。

  大力撤下手,莫言此时眼中透着愤怒:“华邪!这些年我知你经历了不少痛苦磨难,但这不能成为你随意糟践他人性命的理由!当初送戎月去修罗主门我就不赞同,但想着你有分寸,有打算也就随你去了。可如今,你看看戎月成了什么样子!以前那样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如今魂魄残缺昏迷在那儿,身中蛊毒多年,还要承受咒印的折磨,你怎么就能如此残忍地说放干她的血这样的话!”

  “那你告诉我,除了此法,你研究出引神蛊的解法了吗?”我倒也不生气,只是在莫言说完后,冷冷地反问他。

  一阵沉默弥漫开来,我忍不住冷笑道:“没有是吧,没有就照我说的做!”

  “放干血之后呢,子邪。谁来给戎月换血?”子慕皱着眉问我。

  空气中,飘来一阵熟悉的气息,我闭着眼,开口道:“送血的人来了。”

  “这气息?是巫离?”灵九也察觉到了,想不到,他的胆子竟大到这种地步,只身来我灵冢,是想带回戎月?还是,琉殇?无论哪一种可能,都会很有趣不是吗。

  “有时间在这里和我争论,还不如现在和我去灵冢按我的方法放血。”对莫言如此说道,接着又转头吩咐灵九:“去把巫离引过来。”

  “诶?可是师父”

  “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弟子遵命。”

  待灵九动身后,我向子慕说:“子慕,跟在灵九后面,保证她不受伤。”毕竟那孩子现在还不能有事。

  “放心吧,有我在。”说罢,白影一闪便跟着灵九去了。

  深深叹了口气,我平复了心情从莫言面前走过,“走吧。”

  无需回头,因为我知道莫言一定会跟上来。我承认,这次是我利用他对母亲的感情让他对我言听计从,可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继续阅读:第五十三章 剥离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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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世千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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