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凉月情无果,美人殁,君心错
娆娆相思心间络,水袖舞,郎情说
床榻上,伊人惨白的脸勾起了阎冥的好奇心。自认识她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失态。在邪菱渊境之时,她向来笑意迎人,但手段却是出了名的狠辣,毫无怜悯之心,作为上古的邪尊,她自然是处事不惊的,从不会在他人眼中作出有失身份仪态之事。如今,能见着她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倒也是新鲜,令他忍不住想知道,其原因究竟为何。
拧干了手中的布巾,悄声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为她擦拭着脸颊。妖冶的血色瞳孔细细地欣赏着眼前的每一处。光洁的额头,小巧的鼻子,粉色的唇,雪白的颈项,无一处不吸引着他的注意。俯身靠近那张沉睡的容颜,轻轻在那赤红的流云印上留下自己唇的温度。
“若不趁此时捞点好处,只怕待你归位后,又难以接近你了。”语毕,将那还带着温度的布巾从她脸庞拿开,反手扔进身后的面盆中。
“呃”微微动了动身体,只觉全身酸软无力,怕是腾云过久,耗费了太多气力吧,强烈的光线射入眼中,令我一时无法适应,只得半眯着眼,费力地向前方看去。
片刻后,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黑发墨瞳,紫衫白袍,我笑了笑,“果然是你,阎冥,方才许是一时眼花,竟隐约中看到一头银发,一双赤瞳。”
面前的阎冥愣了愣,随即笑道:“那你可真是糊涂的不轻了。”说话间,他顺手拿过身旁小桌上的紫砂茶壶,斟了一小杯茶水,向我递来。
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茶水便往嘴里送,跑了这么些路,着实口渴了。
“方才见你神色仓惶,可是遇到了什么事?”阎冥自己也拿着一杯茶,一面细细品着,一面向我询问。
“神色仓惶呵,想不到会被你看到如此失态的模样,真是失礼。”放下手中的空茶杯,缓了缓神,我翻身走下了床。惊奇地发现,身上的气力已恢复如常,再次回头看了看那茶水,最后将目光投在那悠然品茶的人身上。
“别这么看着我,不过是一杯固本培元的良茶,无需客气。”阎冥闭着眼,享受地呷了口茶。
“我现在对你可是越发好奇了。”静静地站在原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从第一次见他,面对血腥那泰然不惊的神情,悠然自得的姿态,还有那些许熟悉的感觉,都给他盖上了一层神秘,加上此次,我对他的兴趣好奇心算是彻底被勾起来了。
阎冥淡淡一笑,将茶杯轻轻放下,起身与我相对,“这话,也只有此时才能从你嘴中听到了。”莫名其妙的一句,令我心中迷雾重重。
“此话何意?”隐约间,我觉得阎冥的话中有深意。
只见他摇了摇头,轻摆着手道:“待今后,你自会明白。”
既然别人不想说,我自是不会无趣地刨根问底,遂闭嘴再不提及此话题。
“你还未告诉我,究竟为何如此仓惶失措地游荡?”阎冥道。
“呵,阎冥,我并未再同你追问方才的话,你也莫要再问我此事缘由,如何?”毕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事,且事关我和子慕的声誉,自然不能告诉阎冥。
俊颜上的微笑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我方才的要求。
“那现在,你打算如何?”阎冥是个聪明人,巧妙地将话题转开了来。
我透过窗户仰望天空,无论怎样,该解决的,终究逃不掉,出来晃荡了这么久,也该回去找子慕好好谈谈了。遂开口跟阎冥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打上的结终是要解开的,我该回去了。”
“呵呵,果真还是遇事果决的性子。罢了,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多留了。”
“嗯,多谢。”向阎冥抬手一拘,聊表谢意,我便聚气成羽飞天而去。
佳人远去的背影深深刻在阎冥的心底,大手放在茶几上,长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暗自思量,华邪,终有一天,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修罗主门,密室
男子双臂自上而下抡过,周身的真气也随之渐渐平息。经过这段时间的闭关修养,内息已然平顺了不少,功力也恢复了七八成,剩下的,只要静养便可。
收手起身,纳兰流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密室。上次,那人令巫离带来下一个目标,灵冢。着实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灵冢在这九苍大陆并无名望,与以往的目标相比,毫无相似之处,究竟为何要除掉它。难道,还有什么,是他修罗主君不知道的?
步子朝着巫离的方向迈去,这灵冢,迷雾重重,他必须让巫离尽快把灵冢调查清楚!
人刚走到门外,一阵清香从巫离的窗前飘来,那是,属于女子的幽香,巫离
轻推开微掩的窗户,眼中映出地上凌乱交缠的衣衫,纳兰流风脸上挂上一丝冷笑。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隔着屏风对巫离下令道:“巫离,我要你一月之内,给我灵冢的精确情报。”
床榻内侧,戎月闭目不语,她此刻心如死灰,对外界的一切,皆无反应,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巫离早在门前便发现了纳兰流风的气息,自然不会为纳兰流风的不请自入而有所惊慌。
起身将外衣披上,坐在床沿边,隔着屏风对纳兰流风行了个简礼,悠然地回道:“主君,灵冢有结界守护,上次我门重创而归也足以证明其实力深不可测,若要精确的情报,恐怕,一个月的时间,稍显急切。”
“那依你之见,需要多久?”纳兰流风单边的眉毛一挑,冷冷的眼神穿透屏风向巫离射去。
身后的戎月在听到灵冢一词,身子猛地一僵,睁开眼欲起身,却被巫离一手按住,强行禁锢在床上。
“保守估计,三年。”巫离幽幽开口,给出一个时间。
“三年?”纳兰流风惊讶不已。
“是的,三年。主君,您可别忘了,此次您的内伤是如何造成的。灵冢的结界有多么强大的威力,想必您比我更清楚,况且此次还未与灵冢之主交手,无论那结界是否为他所铸,单凭他能够自由出入结界就足以证明他能力有多强。要想从此等高手获得情报,所费时日自然是以往那些比不得的。”双眼自始至终都为看过戎月,但手下阵阵的挣扎正向他透露着伊人的不满。对此,巫离心底暗自无奈的一笑,还好那药效还未过,否则,凭戎月现在体内的真气,他是无法压住的。
闻言,纳兰流风低眉而思,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现在的身子刚好了大半,短时间内也确实不宜大动干戈,既然那人也未说时限,那等上个三年,也未尝不可。
挥袖转身,“好,我就给你三年,别让我失望!”语毕,不待巫离回答,抬腿就走,方才走了两步,又停下,撇了撇屏障那面的人,道:“巫离,你怎么对那丫头我不管,但琉殇,你给我尽快召回来,我有要事问她!”说完,身影消失在屋内。
戎月此时已停止了挣扎,静默地盯着巫离,半晌后,冷清的声线幽幽而语:“副门主真是费心了。”
“费心?”巫离满心的狐疑,转过头看着戎月。
“为了让我让位琉殇,真是委屈了您把我收为己有。”心中如冰霜过境,寒凉无比。
戎月眼中的失望狠狠刺着巫离的胸腔,俯身低头,再次压上戎月的身,额对额,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我这人,只会收自己想要的。”而你,就是我心中所欲。
“哼。”冷哼一声,对巫离的话,戎月无法相信,“副门主,我并非无知之辈,你对琉殇是何心思,你我都知晓,而今你对我如此,不过是幻想着占有琉殇罢了!”
“你与琉殇有多大差别,我清楚的很!”心意被曲解,伤及巫离极高的自尊心,顿时怒意横生,双手箍住戎月肩头,力道强劲。
疼痛自肩上传来,拧紧了戎月的眉头,“巫离,你当我是傻的吗?我跟你不过短短数月相识,比起你对琉殇多少年的心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会选择我而放弃琉殇?”
戎月的话令巫离手上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松了松手上的力道,脸上挂上平日的笑容,“我有说过,二选其一吗?”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只是戎月,连体内的琉殇都为之一震。
巫离他疯了吗?琉殇在戎月体内怒吼。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戎月如看怪物一般盯着巫离。
“放心,我现在很是清醒。”
“好心提醒你,我是灵冢弟子,与你们是敌人。于你修罗主门而言,我不过是一个装着琉殇魂魄的罐子,副门主莫要忘了。”戎月一字一句地吐着警告之言,眼中早已冰凉一片。
“嘘”巫离空出一只手,将食指轻压在戎月唇上,“琉殇于我而言是宝贝,而你,在初见你之时,就已经令我无比感兴趣了。”他生于乱世,有过一段颠沛流离的时光,直到遇见琉殇,才有了安稳的生活,但所谓安稳,也不过是有个稳定的栖身之地罢了。进入纳兰府,他做的最多的,便是为纳兰流风挡险避难,纳兰修的残酷实验,一次又一次在他身上试验;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他的生活向来充满阴暗与失望,即便是他心中的白月光,琉殇,也蒙上了一层灰色。但在那天,戎月出现在他面前,少女四射的活力,倔强的眼神,外露的情绪,格外引人注目。仿佛阴暗天空之上,惊现的彩虹。他那时想着,这样的神色,若能出现在琉殇的脸上,那该是多好。所以,他将她绑来,在她身上下了引神蛊,用尽心思为琉殇渡魂。但世事总是残酷的,琉殇的心中,永远只有纳兰流风,那多彩的神色,从来吝啬于他;而后来,戎月用抑魂咒夺回身体,在与她的交往中,他再次见到了他希望看到的神情,令他心动不已。但出于自己对琉殇的执念,他不断压制自己对戎月逐渐增强的欲望,告诫自己对琉殇的专情。
本来一切看似在巫离地掌握中顺利地进行着,但情字一生,破万事陈规,巫离也不例外。
“巫离副门主!你别欺人太甚!”戎月再忍不住怒吼道:“你要疯是你的事!但别把我拖入你那肮脏的思想中!你”话语未毕,巫离俯身压下,将那未完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室内,再掀云雨。
谁来,救救我戎月绝望地陷入黑暗之中。
戎月?灵九一个激灵从床上一坐而起,背上涔涔冷汗浸湿了轻衫。
轻巧地翻身下床,急急穿了衣服向灵冢奔去。
方一着陆,我便见到灵九极速奔来的身影。
“师父!”隔着老远,小丫头清脆的声音随风传来。
静静站在原地,待她气喘吁吁地停在我面前放开口问:“何事如此惊慌?”
“师,师父”来不及停歇,断断续续地向我解释道:“戎,戎月的气,漂散游移,怕是,有魂散的危险!”
我皱了皱眉,戎月现下只有命魂,命魂散,七魄残,届时连尸骨都不得留下。这世上唯有两种方式会导致魂散:其一,是身受外力重创,伤至破神灭魂的地步;其二,则是心生绝望,自乱真气甘入混沌。戎月体内有我的真气,纳兰流风又身受重伤,修罗主门内不可能有人能够伤她至此,即便是引神蛊与抑魂咒的夹击,也绝不可能如此之快将她的魂魄消耗到这种地步。那么,只能是
“师父”灵九再次唤我,“师父,把戎月召回来吧。”
我摇了摇头,只见灵九越发急切,伸手按在她肩膀上,“小九儿,戎月,还不能回来。”
“为什么?”灵九惊讶不已。
“人之魂魄,分三魂七魄,这点你可知道?”
“徒儿知道”灵九点点头。
“灵冢内有多少阴灵,戎月现在体内只有两魂,其中还有一魂属于流殇,已然无法自控,若这里的某个魂魄心有他念,进入戎月体内,那戎月所承受的痛苦,就不是现在能比拟的了。”
“但戎月的天地双魂不是也在灵冢吗?师父”
“戎月的天地双魂是作为灵祭供奉了的,不可能再收回。”原本将戎月派去修罗主门,就是将她作为了弃子,一个注定无救的人,于我而言毫无用处,我自是不会召回。
“那,只要戎月不待在灵冢就可以了吧,师父,让我去修罗主门把戎月带出来,我会把她安顿在其他地方的,绝对不会”灵九的话还未完,便被我一语截去。
“灵九!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我难道严声厉色地教训灵九,“我知你担心戎月,但任务当前,情势紧逼,如此乱世,每个任务都具有危险性,是否我每次指派任务,你都要去营救!”
“我”灵九低下头。
“戎月现在是在修罗主门作属于她的任务,你现在去,必然让她功亏一篑,届时,别说她,连你都无法脱身!”这孩子的心性太纯,不懂得世间险恶,我心中默默轻叹。
“但戎月的气息真的很乱”小小的拳头垂在身侧。
“哎”,我忍不住叹出声,“你对戎月的关心,太过非常。”
灵九默不作声,只是用手在裙带上划着。这是她的专属动作,只要心中有事,就一定会做。
“你不说,我也不会追问,只是灵九,作为你的师父,我希望你收收对戎月过分的关心,对她,我自有打算。”即便她在我心中已是弃徒,但思及萧然,灵九,我暂时还不会任由她自生自灭。
抬手作了作揖,灵九轻轻地回了声:“是,师父。”随即转身离去。
“阿墨。”看着灵九离去的背影,我向竹林处唤了声,不一会儿,阿墨那黝黑发亮的巨型身形便出现在我眼前,小小地哼了哼。
“跟着她,别让她做些不该做的事。”还是做些措施比较令我安心,灵九这孩子的性子,保不齐会由着自己的性子,直接打入修罗主门。豹头蹭了蹭我的手,随后就跟了上去。
“你不怕灵九那孩子,对你心生间隙?”莫言摇着扇子从我身后走上前来。
“你在那儿听了多久了?”我头也不回,对莫言,我没什么可藏的。
“不久,从灵九要求召回戎月开始。”
我转身看着他,心中竟无语相对。他向我走近几步,微微倾身对我说:“行了,我也不是来讲灵九的事的。你,和子慕怎么回事?今儿个去找他,见他人也不理,话也不说,这神色也与平常迥然不同,阴翳不少。”
我顿时心中一惊,忙问道:“他,现在在何处?”
“这我可说不准,他这人向来内敛少语,我亦鲜少打听他的私事,许是去修炼之地,又许是去了灵山之巅。哦,想起来了。”将古扇唰的收好,握着扇柄在空中颠着,“他走的时候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愿为惊鸿笑,无缘又何妨’”
听了莫言的话,我陷入一阵沉默,接着心中一道霹雳划过,他该不会!
“枯木崖”我喃喃道,轻声说出一个地名。
“枯木崖?他去那儿干什么?”莫言瞪大了双眼,难掩惊讶。
“断生石。”短短三个字,让莫言严肃起来。
“断生石的传说我也略有耳闻,但传说毕竟是传说,不可尽信。枯木崖险峻无比,凶兽四布,断生石长什么样,无人知晓,他去寻那器物作何。”莫言自言自语道。
“是我,我想要那断生石,斩情断缘。”我开口向莫言解释道。
“荒唐!”莫言严声训斥道:“你可知那断生石究竟作用为何?那不是单单斩断情缘的古物,一旦名字刻上,那是生生世世断情绝缘,孤寡而终!”
“你不是说,断生石的传闻,不可尽信么。你怎的如此激动。”我抬了抬眼,平静地问着莫言。
“若是旁人所用,我自然事不关己,但若牵扯到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不幸的可能再发生到你身上!”莫言眼中的坚定委实令我心头一暖。
“谢谢你,莫言。”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感激和感动,令我的声线有些抖动。
大手摸上我的头顶,莫言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轻叹着说道:“华邪,如今我对你的关心,不仅仅是因为对古月的承诺,这么多年,我早将你视为亲人,你安全健康,我才能够放心。莫要再令我为你的生死担惊受怕了。”
我朝着莫言轻轻笑了笑:“好。”
“哎,得了,走吧,我跟你一道去枯木崖找子慕。你们俩,何时才能令我安心。”摇着头,古扇在手心点着,快步向前走去。
我无奈地一笑,莫言,恐怕你的愿望,很难达成。遂跟了上去,一同去往枯木崖。
断生石绝情人缘,生生世世枯华年
痴情莫问绝情恨,朝朝暮暮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