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你会有所迟疑。”鬼心跟着怀慕，来到灵九的床前，床榻上，沉睡的少女面容倾城，颇有华邪的夺目风采。这般容颜的女子，若是平凡的身份，本该有着令人羡艳的生活，可惜。心中暗自叹惋，可怜红颜多薄命，小女娃，真当是你命运如此。
看着灵九沉睡的面庞，怀慕心中的波澜久久不能平复。虽然他为了唤醒华邪，不惜一切代价，可他的心，终归还是有感情的。灵九乃是他在凡尘真心疼爱过的孩子，亦是华邪精心培养的好苗子，若非毫无方法，他是决然不愿意牺牲灵九的。
“只要能唤醒华邪，灵九这孩子，我只能对她不起了。”眼中，泛着疼痛。怀慕转过身，不愿再看灵九，生怕自己一时心软。
鬼心见他如此，轻轻摇了摇头，翻手之际，引魂笛跃然掌心，红唇贴近笛口，刚要吹响，只听灵九微弱一声轻吟：“呃，师父，师父……救，救救阿九，阿九怕……”
一声声师父，一阵阵低泣，宛如碎石细细碾压在二人心口至软之处。鬼心看着灵九这般无助脆弱的模样，竟与脑海之中，自己当初受辱的样子重合，心海猛然泛起巨浪，双手剧烈颤抖，竟是连引魂笛也握不稳。古炎察觉鬼心的异状，即刻拦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低头观察，只见鬼心双眼紧盯灵九，唇齿微微发颤，一滴清泪，竟从眼角缓缓滑落，顺着白皙的脸颊，划过完美的下颌，最后滴落在他手背上。温热的眼泪在古炎手背上绽开，晶莹清透，在古炎的心湖中，激荡出不尽的波澜。
“丫头，丫头？”低头覆在鬼心耳边，轻声唤着怀中人儿的名字，生怕将她惊吓。
好一会儿，鬼心方才回过神，微微侧头看向古炎，五指收拢，引魂笛瞬间消失在眼前。她朱唇轻启，声音有些哽咽道：“古炎，这孩子，我，我下不了手。”她也曾经如此无助脆弱过，实在无法对这样状态下的灵九，做出那样残忍的事。
“嘘，嘘。”她颤抖的声音撩刮着古炎的心弦，他将鬼心的身体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相拥，一手放在她的后脑，从上到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垂首在她耳边轻声安慰着：“下不去手，咱们就不做。”这是古炎第一次，这么用心温柔地对待鬼心。
怀慕见此状况，转过身来低头一叹，那神情，既像是无奈叹息，又像是松了一口气。对于牺牲灵九这一事，他其实也是矛盾不已，究竟该不该牺牲灵九？若牺牲灵九唤醒了华邪，依华邪地性子，一旦知晓了他用灵九的性命作为代价，必定不会原谅他，可若不这么做，华邪究竟何时能醒，便不得而知了。
“怀慕，唤醒邪尊的方法，应当不止这么一种，咱们从长计议便是，实在无须牺牲一条无辜的性命。若换成邪尊，想必她也不会愿意用这种方式苏醒过来。”确认鬼心已经恢复平静，古炎即刻向怀慕道。这些时日的相处，古炎完完全全认清了自己对鬼心的情意。他，对她是喜欢的，非常非常喜欢，超出了自己预想的程度。既然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他自然不愿意鬼心再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虽然他也希望华邪能够快些醒来，可若苏醒的方法让鬼心如此难受的话，他宁愿另辟蹊径。
“哎，也罢。就此作罢了吧。”怀慕闭目长叹，罢了罢了，不急于一时。仔细想想，若真是用灵九的性命，做了唤醒华邪的代价，恐怕不只是华邪会怨恨他，连萧然，也不会再认他这个师父了吧。
失去心爱的人有多么痛苦，他深有感触，若是再让自己的徒弟重蹈自己的覆辙，未免太过自私了些。
怀慕背过手，踏步从古炎二人身侧走过，直向萧然安置的方向。
指尖精气汇聚，用力一点，要穴之处骤然通畅，只见萧然身体猛然一震，随后缓缓睁开双眼。方见一丝亮光射入眼帘，心中便猛然一惊，未待气力完全顺畅便急急起身，顿时头晕目眩，一个不稳，身形便朝前方倒去！怀慕伸手将其扶住，另一手在贴上萧然背心，一股纯精真气导入萧然体内，片刻后，便助他恢复灵台清明。
“师父。师父！”头脑逐渐变得清醒，体内流窜的真气迅速帮他找回了体力，身体也逐渐站直。背后的手掌缓缓收势，未待手收回，腕处便被萧然一把抓住，连到两声师父，眼中满是忧虑：“阿九，阿九如何？你们……”一面问，一面朝探向灵九所在房室。
见萧然焦急不安的样子，怀慕在他肩上用力按了按，示意他冷静，随后道：“灵九无碍，我们，并未对她动手。”萧然闻言，这才安下心。怀慕此人，向来说话算数，他说没有，就一定是没有。
“那，师叔……”提及华邪，怀慕眼色一黯，萧然即刻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师徒相望，沉默半晌，方见怀慕摇头轻言：“无妨，唤醒华邪，再寻其他方法便是。”虽然怀慕面上看着平静无波澜，萧然心中知晓，怀慕此时的心中，有多么难过。在灵山之时，虽然师父从未明言对师叔是何种感情，可他看得出，师父对师叔，是动了真情的。
男子对于心上人的眼神，比之他人截然不同。师父看师叔的眼神，正如他看灵九一样。
“师父，徒儿……”萧然想对怀慕说，只要有任何能唤醒师叔的方法，无论何种艰辛，他都愿意去做！但话说至一半，话头却被怀慕截了去：“灵九现下依旧沉睡不醒，鬼心之前说过，她体内堇玲珑的反噬之力乃是她痛苦的根源，再加上她此前为了救你，耗尽了修为，对于反噬之力毫无抵抗。”
萧然心口顿时如万箭穿心一般疼痛，阿九，为了救他，竟然修为尽失！愧疚，心痛，悔恨纠结一体，如同一只巨大的手，狠狠挤压他的心脏。
双臂垂在身侧，拳头紧握，嘴唇咬得泛白。怀慕瞧着萧然如此神态，开口劝慰：“莫要懊恼，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灵九体内的反噬之力去除，否则任凭你如何自悔，于灵九而言，毫无用处。”
“师父说得极是。”萧然闻言，点点头，极为认同怀慕所言：“那么师父可知晓，阿九体内的反噬之力，究竟应当如何解除？”满眼希望地看向怀慕，希望他能够有所解法，奈何却见怀慕轻轻摇了摇头：“目前，为师尚未知晓究竟有何方法。”
“或许，有个人，能够知晓。”正当怀慕师徒二人沮丧之际，门口处，郁锦熟悉的声音飘进，二人急急抬头，只见他面带微笑，缓缓踱步来到二人面前。
“你说有人知晓，那是谁？”萧然眼中，方才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满心期待地看着郁锦。
就连怀慕也疑惑地看着他，望他给出一个答复。
“阎华道之主，向来对世间稀奇事知道得不少，说不定能有办法。”郁锦如此道，方才他为阎冥疗伤之际，阎冥便已经恢复了些意识，只是体力尚且不支，所以未能完全清醒，依他的能耐，想必再过片刻便能醒来，届时正好能够问问是否有什么方法能够救醒灵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