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着胆子,冒着被皇上降怒的压力,故意将小皇子的事情往牛鬼神蛇上引。我知道,皇上向来不信神佛,他读了太多的圣贤书,认为那些神佛之说是无稽之谈,所以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神佛的存在。
果然,皇上一听到我说的话后,脸色登时就变得不太好看了。他看了我一眼,似是有话要对我说,但是最后又生生咽下了,转而道:“你不要想那么多。鬼神之说,向来都是不可信的,你不要将此事太放在心上。至于皇儿生病这件事情,小孩子嘛,难免会有身体不适的时候,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许是这几日天凉了,也许是他夜里蹬被子乳母们没注意,都是有可能的。蓉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要将所有的错都推到自己的身上。你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我温顺地点了点头,乖巧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是,皇上。嫔妾知道了。嫔妾今后一定会加倍用心照顾好小皇子,不会让他再遭这样的罪了。嫔妾也绝不会再多想这些没用的无稽之谈,皇上您只管放心吧。”
皇上听我这样说,看起来十分满意,道:“你能够想明白,朕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皇儿交给你来照顾,朕是绝对放心的。蓉儿,其实,那日的事情,老太妃都已经和朕说过了。皇儿得了重病,那个古怪的老和尚非得要你三步一磕头,五步一叩首地显示了你的诚心后,才肯给皇儿治病。而你也真的那么做了,最后为了皇儿,累地昏了过去,朕打从知道这件事情起便明白,皇儿交给你,朕没有做错。朕相信,你会将皇儿视作自己的孩子,好好待他的。朕满心地相信你。”
“皇上……”皇上这样信任我,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没有半点犹豫和虚假,这反而让我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来。明明事情的进展那么顺利,明明没有任何的阻碍,可这一刻,我却觉得有些难受。因为我欺骗了他,我愧对他给我的那些信任。这种欺骗别人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我在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呢,这时,门外有太监高唱:“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娘娘估计是为了小皇子的事情来的。她的到来,也确实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听到太监的通报,并没有显出惊慌来,而是俯下身子,朝着款款前来的太后娘娘行了一个礼,道:“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嫔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谁知,太后娘娘听了我的话之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直直的路过了我,朝着一旁的皇上走去,道:“皇上,哀家听底下的奴婢们说小皇子病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哀家的孙儿现下怎么样了?可还有不适?太医可有来瞧过?他们是怎么说的?”
太后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皇上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才好,便道:“皇额娘,你先别着急。放心吧,蓉贵人她已经找太医来看过了,太医说了,这小孩子嘛,哪里有不生病的,这几日,让乳娘和宫女们好好照看着就行了,再吃点安神调理的药,自然就会好的,并不用太过担心。”
皇上这么说,那完完全全就是将我没照顾好小皇子的失职给摘出去了。并且,他还绝口没有提小皇子无端端生病的可疑之处。皇上他之所以这么做,说白了,就是为了我。皇上为了保护我,怕我被太后娘娘难看,怕我被太后娘娘针对,所以特意说了这番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好受。因为我骗了皇上,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害了小皇子,害了他的儿子,他却全心全意地为我着想,为我坐着打算。他的这一番心意,实在没有办法不令我心生感动之情来。
没想到,太后娘娘在听了皇上说的话后,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皇上,你就不要再为蓉贵人开脱了。哀家方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为了试探你,看看你会不会为了包庇这个妖孽,而故意说出一些胡话来。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真是叫哀家猜中了。人家太医明明说了,不知道小皇子到底为什么而不适,小皇子没有生病,乳母们也没有生病,伺候的宫女们更是没有生病,太医们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呢。皇帝你倒好,竟说什么太医说孩子还小,生病不稀奇,这说辞,哀家可是不依的!孩子小怎么了,太医看不出来,难道哀家心里还没个数吗?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此刻站在你眼前的这个妖孽!”
太后娘娘说着,一下子便将矛头指向了我。她恨恨地看着我,道:“打从你入宫以后,宫里便是风波不断。皇上为了你,遭受了多少的非议,现在,哀家的孙儿也要遭你拖累,生了重病!你这个妖孽,到底还要造多少的孽才肯收手?你说啊!你这个惹是生非的女人,哀家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自打这次我回宫,就把太后的劲敌老太妃请回了宫里。太后娘娘的权力被硬生生一分为二,她的心里,自然是极不快的。前几日的事情,我还把她的左膀右臂,心中原本的皇后人员玉贵人给害了,这新仇加旧恨的,太后娘娘现在心里肯定是恨死我了。她的心情,我倒是可以理解,所以她说出这样难听,这样伤人的话来,我也并不是很生气。毕竟,倘若我是她的话,遇到这样的事情,说出来的话,只怕比她还要再难听上几分呢。
皇上倒是有些为我抱不平,觉得自己听不下去,忍不住对着太后娘娘道:“皇额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不合适吧。子不语,怪力乱神。皇额娘身为堂堂太后,身为后宫之主,却空口无凭地说妃嫔是妖孽,实在不妥。这样的话,倘若传出去,入了史官的耳朵,后世人还不知道该如何笑话皇额娘你呢。”
“笑话我?”太后听到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他们凭什么笑话我?又有什么可笑话我的?哀家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这个蓉贵人,摆明了就是妖女。自打她回来了之后,宫里生出了多少事端?皇帝,这些难道你都看不见吗?一个人好端端的,又没有生病,为什么会忽然觉得不适呢?连太医都觉得毫无头绪,皇帝,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吗?你别抬出什么子啊什么的这些哀家听不懂的话来,哀家听不懂,也不想听,左右哀家是觉得,这孩子不能再让蓉贵人照顾下去了!”
皇上听了太后的话,心里显然是不认同的。他刚刚才同我说过,说小皇子交给我来照顾他很放心,可如今,这连一柱香的功夫都没有,太后娘娘便说要将孩子从我的身边夺走,皇上的心里,定然是不同意的。
于是,他对着太后娘娘道:“皇额娘,蓉贵人照顾了小皇子这么多年了,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如今您这么冷不丁地就要让他们两个母子分离,恕儿子直言,此举实在是不妥。况且,小皇子如今还在病中,正是需要人悉心照料的时候。皇额娘您在这个时候把小皇子交给她人来照顾,万一照顾得不好,反而使皇儿吃更多苦头,那又该怎么办呢。皇额娘,您啊,就放心地让蓉贵人来照顾小皇子吧,儿子相信,她是可以做好的。”
太后娘娘对于皇上的这番话是一千一万个不认同。她瞪了皇上一眼,道:“你懂什么?你现在心里眼里只有这个妖女,哪里还有我这个娘亲,哪里还有你的皇儿呢!总之,你如今不管说什么,哀家的想法都是不会改变的。小皇子不能再让蓉贵人来照顾,说什么都不行。这是哀家唯一的孙儿,哀家不为他考虑,不为他做打算,还有谁会呢!就这么定了!”
太后的态度十分坚定,皇上也没了法子。皇上和太后毕竟不是亲母子,没有一丁点儿的血缘关系,两人虽然相处这么多年,可是到底不亲,这中间还隔了一层呢,这两母子之间,讲究一个平衡。前几日玉贵人那件事情,皇上不顾太后的面子,严厉地罚了玉贵人,那么今日这件事情,皇上是说什么都要让着点儿太后娘娘了。否则的话,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了太后娘娘的面子,太后作为如今的后宫之主,脸面过不去,也不好看。
这些道理,我自然都是明白的,所以,我并不会让皇上在这个时候为我向太后娘娘求情,求求她不要将小皇子从我的身边夺走,因为我明白,就算我求了皇上,也一样是徒劳。所以,我倒不如不开这个口,这样皇上还会觉得我又委屈又懂事,从而让他更加疼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