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渐的涌来,姚流将手中的长剑抖了抖,一串串的血珠被甩了出去,接过亲兵递来的麻布,将长剑上的血迹抹去,看着逐渐退远的敌军,姚流这才将长剑归入剑鞘。
城头上的士卒并没有因为敌军退去而兴奋呐喊,其中随姚流突围出的老兵是因为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不足以为奇,而从平陆县征集的新兵,大多都是街坊乡里,初次上战场,都还没有从街坊乡里死亡的阵痛中醒来。
看着民夫一队队的上来,抬走伤兵,待的伤兵都抬走后,姚流将军司马叫了过来,嘱咐了几句,这才下了城墙。
回到城内,缓步踏入县兵校场,得益于平陆县县尉的忠烈,县城的县兵大营空置了下来,否则姚流这一群人在哪居住倒还是个问题。
吃过饭后,姚流坐于屋内的座椅上定了定神,此时,严方走了进来,禀报道:“校尉,各城墙由军司马统帅的军士分为两班,每班一个屯五十人进行值守,剩下的人都去休息了。”
姚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看着欲言又止的严方,姚流开口问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了吧!”
“校尉,我观城外敌军今日攻城,完全没有压力,敌军的上层武将都没有出马,这有些蹊跷啊?”严方接过话语道。行军作战要的就是一个士气,特别是短兵作战,这一点尤为重要,假若一方有圣级武将实力千人军对上一方只有高级武将的千人军,败的必定是只有高级武将的千人军队。
是人便会有惧怕的心理,高级武将连同其手下都不是圣级武将的对手,便会怯,士气便会下降,圣级武将一方只需冲杀几个回合,高级武将军心必溃,是以才有一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话语。
“可还记得数日前想要攻取平伙县的那一伙人?”姚流谈谈的问道。虽然不知道姚流问此话的意思,严方还是开口道:“这倒是记得,不过那日作乱的人与伪朝的人有什么关联?”
姚流解释道:“前几日想要攻取平陆县被我们所杀的人中很多人都是伪朝的禁军,这么一伙人要经过御州,必定是往卫州而去的,是以那日在将那伙人杀退后,我才命令军士于城外各地设卡。”
严方闻言略微想了想,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城外进攻的敌军没有尽全力,想必不过是将我们围在城内,好将伪朝的禁军接过去,不过伪朝禁军出动,又只有这么些人,打探消息用不着他们出马,攻取城池这么点人也不够,并且还都是乔装打扮,当时退去的时候都是在保护着什么。
联想到最近的战事,严方茅塞顿开,卫州梁州目前存有姜铭军,虽然龙鸣军严方没有放在眼里,但对于一手覆灭征西军姜铭军,严方对其还是惧怕居多,这样战力的军队放眼天下,都是少见的。
而此刻伪朝派人到卫州去,必定是征调姜铭军南下,已解崇州之危,但是如此一来,姜铭军南下,势必会通过平陆县,到时候凭这些人想要挡住姜铭军的南下,恐怕是不可能的。
思及此处,严方有些忧虑的冲姚流道:“校尉!”姚流摆手打断了严方的接下来的话语,并开口道:“后面的事情你不必考虑,安心守好平陆县就好了。”见严方神色还是带有忧虑,姚流又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向上报了,另外过不了多久,征南将军李俊会领着四万余军士经此向崇州挺进。”
听闻了姚流的话语,严方神色这才缓和,征南将军李俊的到来,只要坚守城池,挡住姜铭军还是有可能的。姚流此时开口道:“此事不得声张,另外传令下去,所有军士夜不脱甲。”虽然城外的龙鸣军夜袭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得不防,姚流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严方拱手道:“诺,我这就吩咐下去。”说完便疾步走了出去,姚流将腰间的长剑取下,走近床榻,将长剑挂于床头,鞋也未脱,便卧于床榻开始休息。
三日后,龙鸣立于平陆县南城外,看着攻打平陆县的军士,虽然离自己的心目中的精兵差了许多,但至少看着像是那么回事了,果然战场才是催生精兵最好的地方。
“将军,龙远带着人回来了,目前人都在大营内。”一传令兵跑近龙鸣,开口禀报道。龙远是龙鸣的亲卫都尉,按照大周军制,都尉以上军官配有亲兵,由朝廷开饷,不计入军队编制,其中都尉亲兵有一屯五十人,校尉有一曲百人,中郎将杂号将军有一部五百人,重号将军及以上军职者,领一帐一千人。
龙鸣身为征北将军,为重号将军,是以手下有一千人的亲兵护卫,龙远是龙鸣的远房堂弟,实力特级,因为这重关系,才被龙鸣带来做了其手下的亲兵都尉,亲兵作为护卫主将的军士,龙鸣作为征北将军,自然不需要上战场进行厮杀,因此做龙鸣的亲兵倒也安全。
当然用龙远为亲兵都尉,也是与家族安排的,不过龙远办事还是伶俐可靠,是以龙鸣对其也很是信任,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只要有能力,拉一把什么的不是问题。
龙鸣闻言点了点头,同时示意鸣金收兵,待的军士后撤,传令兵又接过龙鸣军令,前去马汇吕未处,传达收兵的军令。
再次远远的看了眼平陆县,虽然一开始是奔着打下平陆县的念头去的,但是甫一开战,龙鸣就已经清楚,凭现在手上的军力,拿下平陆县还是不行的,所以后面便是奔着练兵来的,见过血的军士与没有见过血的军士确实不一样。
甩了甩头,龙鸣浮现出些许的自嘲笑意,跨上战马,一拉缰绳,打马向大营内奔去。
……
平陆县内,姚流瞧着天,不过才午时,敌军就退了兵,这打的是什么幺蛾子。片刻,随着严方的到来,敌军退兵不是一面退,而是三面尽数撤走,姚流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看来伪朝崇州的人被龙鸣接走了。
严方双手按在南墙垛口处,看着逐渐远去的龙鸣军,开口向姚流问道:“校尉,我们用不用出城追击?”姚流右手握着长剑,闻言将剑插入剑鞘后才说道:“不必,你留下来把守好城墙,我去县衙一堂。”
严方点头应了,此时出城追击肯定是不能的,龙鸣军军力毕竟是其几倍,在者还有骑军,倘若出城追击,难保不会被龙鸣吃掉,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为了提提城上新募集军士的士气。
四日的作战,对于老兵来讲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新募集上来的新兵,却是如同炼狱一般,若不是军纪严明,城内县衙配合,将两天前逃跑的六名军士尽数抓住,并且当场斩杀,恐怕如今在城上坚守的军士只会剩下随姚流突围而出的老兵。从县城里募集的军士还是靠不住啊,比不得乡间的农家子弟。
接下来这股新募集军士的安排,严方认为,姚流应该是不会要的,这几天的接触,这群从县城募集的军士虽然聪明,队列等更好训练,但坚韧度却是太差了,如果将这些人留下,后面只怕会整体拉低姚流部的战斗力。
……
龙鸣快马直接奔进营内中军帐,到的中军帐处,见龙远立于帐外,下了马,将缰绳递给亲兵,龙鸣先向龙远问道:“皇使等人现在何处?”
龙远双目望向账内道:“都在帐内。”说着又缓步上前将寻到皇使一行人的经过大略的讲了一遍。却说龙远六日前接到龙鸣的将令后,便领着五百人与花都伯一行绕过平陆县,到了花都伯一行之前停留的地方。
但到了地方后,却不见有人,随后龙远将军士散开,最终在一小村庄处将人找到,若不是满村鲜血味道太重,龙远还真不好找。整个村庄,除了皇使一行人外,剩余的村民都被屠戮一空。
龙鸣对这些并不在意,如今两周开战,为了筹措大军的开支,各自治下的百姓的税赋都很是沉重,而皇使一行人想要粮食,无异于夺人性命,毕竟剩下的村庄各户剩下的存粮还要挨到下个收货的季节。
撩开中军帐门帘,账内或坐或站有四十余人,一面白无须者坐于主位,龙鸣用不着多想,便明白此人便是前来传旨的使者。
“我是征北将军龙鸣,怠慢了曹公公,还望海涵。”从龙远处龙鸣得知了此次前来宣旨的使者名字,为朝廷黄门侍郎曹节。曹节闻言站了起来,略微中性的声音传来:“征北将军客气了,咱家不过一黄门侍郎,比不得将军,不过如今崇州战事紧急,还望将军速速整军,护我到卫州,陛下的旨意要与征北将军和征东将军一同宣读。”
龙鸣接过话道:“我已经传令下去,等军士集结完毕后,我们立刻直奔卫州州府,另外征东将军姜铭处我已经派了人前去通知,曹公公在卫州州府等着姜铭前来就可以了。”
曹节脸上浮现出喜色,暗道龙鸣倒是很会来事,毕竟要是去找姜铭宣旨,又要舟餐露宿一段时间,不说赶路的辛苦,就是花费的时间怕是也会增加不少,如今崇州周围大军云集,时间是半点耽搁不得啊!
念此,曹节喜道:“那就麻烦征北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