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蘅山水深火热之时,京城的武曲也叫苦不迭。
玄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离水畔,按理说,应是探查的最好的时机,可是皇上还没回信,所以他准备扮作老百姓,孤身前往。
可是,他的徒儿不干了。
任是他说了千百遍,哄了千百遍,他的徒儿一见他拿了包裹,便也赶紧拿好自己的小包裹,抱住他的腿不松手。
“……你松开,我不走。”武曲实在头疼,可一看阿瑜那澄澈的大眼睛,便又发不起火来。
阿瑜不松手,眨巴着眼睛,直到武曲将包裹放下了,他才松开,也将包裹放在武曲的旁边。
“嘿嘿,”文曲摇着扇子走进来,坐在一旁看热闹般笑道:“你的徒儿可真好,你走哪儿都要跟哪儿。”
说罢,对着阿瑜伸出手,摊开来,是一颗糖果。
阿瑜小碎步跑过去,拿过糖来,却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就赶紧扭头,武曲已经不见了。
“来,阿瑜,带你去街上玩儿!”文曲站起来,拉住阿瑜的小手。
阿瑜站着一动不动,而后把糖果猛然摔在地上,就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武曲飞跃出去后,却突然心神不宁,忍着不回去,却越来越不安,就又折返,在路途中又买了个纸风车,揣在怀里。
“哥哥不要阿瑜,师父也不要阿瑜,都不要阿瑜了,阿瑜就这么讨人厌吗?”
武曲在门口一愣。
“我要你啊,来,带你去吃好吃的,”文曲一边哄着,一边擦着阿瑜的泪水。
武曲推开门,手里拿着纸风车,咧开嘴笑道:“阿瑜,你看,师父刚才去给你买了什么?”
文曲呆若木鸡。
“……你别笑了,比哭还难看。”半晌,文曲才反应过来,冲武曲撇撇嘴。
阿瑜总算是不哭了,小碎步奔过去,接过纸风车,抹抹鼻涕笑道:“阿瑜以为师父不要阿瑜了,吓死阿瑜了!”
武曲的心蓦然疼起来。
“我以为你不来了,吓死我了!”
“我明天还来这里洗衣,你……明天还来吗?”
武曲放下包裹,拿起一个盒子,抱着阿瑜走了出去,文曲知道他难受,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七拐八拐,又经过一片竹林,在竹林尽头,有一处围着篱笆的坟墓。
文曲接过阿瑜,站在一旁。
武曲将盒子里一粉色衣衫拿出来,还有一沓纸钱,都取出来,放在火盆里,看着那火苗窜的老高。
陈年旧事,便又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春末一个明媚的日子,武曲正暗中杀了两个异己,满身是血的走到了一河边,躺在光滑的石板上,看着湛蓝的天,谁知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公子……公子……”
被这突然的呼唤声惊醒,武曲连忙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满是担忧的美丽的女子的脸。
或许是自己忘记了动,那女子就使劲儿将他扶起来,靠在树上,而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块饼,塞在他手里,就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这是他们的初相遇。
第二天,他在执行命令后,鬼使神差的,又来到了这河边,远远的就看到一清瘦的女子的背影。
“公子,你的伤好啦?”
面对冲着自己灿烂的笑着的女子,武曲突然就愣住了,下一秒,更是耳根子也红了起来,就慌慌张张的飞跃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三次,武曲坐在树上,等了一中午,也没见那女子来,便继续等着,直到黄昏时,那抹清瘦明丽的身影便出现了。
只是,武曲在枝叶的掩盖下,成功的隐藏起来。
女子走到河边,望了又望,眼神里似乎有点失落。
武曲不知她为何失落,心里却突然有一个念想,这失落,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来?
可自己此时此刻就在这里。
于是,武曲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女子慌乱的抬头,这才看到了枝叶掩盖下的武曲,灿烂的笑了起来。
这灿烂的笑似乎更加印证了武曲的想法,他突然有一种被记挂的感觉,有一种被等待的感觉,这感觉,到后来,武曲才明白是幸福的感觉,可那时已经晚了。
“公子每日都会来这里吗?”女子笑道。
武曲点了点头,说了个谎言,“这里风景好。”
“公子是哪户人家?”女子又笑道,眉眼如画,嘴角的酒窝也那么甜美可爱。
武曲心慌一下,脸红道:“京城一普通人家之子。”
大概是觉得武曲衣着非凡,女子权当他是玩笑,“可荷衣觉得,公子像是富贵人家呢,这里的风景在荷衣眼中并没有那么好看,大概是每日都看,看的旧了。”
武曲扭过头,不敢看她的笑。
女子放下盆子,开始浣洗衣服,两个人之间再无交谈,可是两个人又被一种奇怪的甜蜜感包围着。
女子洗完衣物,端起木盆,又仰头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刘兆丰。”
“嗯。”女子笑道更加灿烂了,端着木盆一步一步,轻快的离开了。
直到女子走远了,刘兆丰也才离开。
接下来的第四天,第五天,武曲都按时来,女子也都按时到,两人虽不说话,但冥冥之中,似乎都有着默契。
只是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武曲因为新的命令不得不执行,连着三天也没能去那河边。
武曲这才发现,自己在这三天里,特别是夜深人静时,就思念的厉害。
第九天,武曲匆匆赶去,还是在树上,等着那清瘦的身影出现。
不到中午,荷衣就出现了,端着木盆走到河边,抬头发现了武曲,立马笑道:“阿丰,你好久没来了。”
这“阿丰”两个字,使得武曲差点没忍住冲下去抱住荷衣。
“有事。”武曲回了两个字。
可在心里,武曲异常煎熬,他多想,多想对荷衣说,自己这三天来有多想念她,有多想见到她,可是……自己不能。
自己身为阴月王朝的武曲,决不能让她有了危险。
“阿丰,我每日都来这儿洗衣,你明日还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