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就听闻楚墨说过这孙大夫医术高明,今日正巧有这机会,儿臣也想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位医者。”
“朕也想来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位神医,可以劳驾太子将他给请进宫来。”
门口渐渐走来了不急不慢的脚步声,听着语气两个人似乎心情愉悦,倒让房中的乔昕安心了不少。
长宁领着她前去门口相迎,二人均是微微欠身,孙大夫因身份低微,只跪在了角落。
皇上的眼睛落在乔昕身上,有些欣慰,不过并未说明,进了房中之后,才将召见了孙大夫。
这孙大夫说来也是个人物,面对圣颜面不改色心不跳,全然没有小市小民见到皇族那般惶恐,也让皇帝有些兴趣。
“这孙大夫果然一身正气,刚好方才太子说他有些不舒服,既然你在这里的,便给太子看看吧。”
孙大夫没有推诿,与皇上颔了颔首,径直就走到了戚澜允的身旁,戚澜允将袖口推了上去,便见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靠了过来。
房中一片肃静,戚澜允倒是极为平静,可旁边的乔昕早已攥紧了手指头,紧张到不可言喻,她一直目不斜视的盯着孙大夫的背影,恨不得跑到前面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可是她却不能这样做。
乔昕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戚澜允却能看见,这孙大夫的眉角,顺着他那三根越来越用力的手指,渐渐皱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不惑之色,不过瞬间,便消散了。
待他将手抽离,戚澜允迫不及待的询问。
“孙大夫,方才见你眉头紧锁,可是本宫有何处不对劲儿?”
孙大夫抬眼望了望陛下,又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角落的乔昕,而后拱手道:“禀陛下,禀太子,承蒙圣恩,方才草民探过殿下的脉搏,的确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皇上听言望了戚澜允一眼,颇为担忧的问,“太子到底怎么了?你且说说。”
孙大夫浅浅直了直腰板,道:“草民方才探殿下脉搏,发现殿下的脉搏起伏不定,隐隐出现了异样,不过或许是因为殿下身子殷实,未曾出现什么大的状况,只会偶尔感到头疼而已。”
戚澜允点头,“正如孙大夫所言,本宫今日这头沉得厉害,就是不知缘由,孙大夫可知这原因?”
孙大夫抬了抬眼睑,淡定道:“敢问殿下近日来吃过什么东西?饮过什么东西?”
“一日三餐都是照常从御膳房送过来,并没有什么特别,”戚澜允想了想,‘哦’了一声,“对了,昨日乔小姐进宫,本宫高兴便与她喝了两杯酒,这酒可是父皇给的,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酒?
孙大夫一个激灵,想起了方才在乔昕袖口上嗅到的酒味,眼神微微有些闪躲。
“兴许不是酒水的问题。”
顿了顿,孙大夫又道:“草民既然探过殿下脉象,应当直言不讳,据草民初步诊断,殿下是中毒了。”
毒?
皇上听闻‘嗖’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呼道:“中毒?你休要胡言乱语,这偌大的宫中,谁人敢对太子下毒?”
“草民不敢胡说,”孙大夫笃定的道,“回陛下,按照殿下的脉搏,太子殿下的确是中毒的迹象,此毒颇厉辣,饮入口中,便根深蒂固于那血液之中,久而不散,日积月累,定然会拖垮殿下的身体。”
皇上惊愕,望着戚澜允,“太子,你……”
戚澜允也自咽了一口唾沫,与孙大夫走近了些,“既然孙大夫言明本宫中了毒,那还劳烦孙大夫说一说,本宫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孙大夫眼睛微微一闪,将头低了低,“草民不敢胡言,若草民没有诊断失误,殿下中的毒,应该是黑藤绕。”
“黑藤绕?”
戚澜允有些不解,他阅书无数,还从未听言过这个名字,便问:“敢问,什么是黑藤绕?”
“禀殿下,黑藤绕是出自巫师的独门绝活,从不流露于世,配置的药方毒性厉害,无色无味,就如同一根又长又粗的藤蔓将浑身的血液缠绕住,此毒一旦攻心,天下再无救治之法。”
似乎是忌惮这戚澜允察觉到什么,孙大夫又加了一句,“草民也是在游历时听人说过,本身并未见过,如今见殿下的症状与中了这黑藤绕的症状差之不几,故而大胆猜测了一番,而且据说,此毒一旦与水结合,便极难干去,撒在地上用阳光烤晒,也要两日之久。”
不过这戚澜允并没有孙大夫预料中的那般警觉,他如今只关心这个毒药,哪里还有心思去分心别的事情。
听言,戚澜允的眼角以一种不为人知的弧度扫了乔昕一眼,乔昕授意,上前了一步碰到了长宁的手,长宁一惊。
“乔昕,你的袖口怎么湿湿的?难道真的沾到了酒水?”
乔昕避讳的讪讪一笑,“昨夜的确陪殿下喝了几杯。”
“昨夜的酒,为何现在还没有干透?”
“我……”
皇上端详着她们两人的对话,盯着乔昕举起的袖口看了看,感觉事有蹊跷,眼睛一眯,道:“酒?既然有人想要陷害太子,那朕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今日便先从这壶酒查起。”
言落,命众人上酒。
又召了五六位御医,全然围在那壶酒的四周,仔细究研,半点不敢马虎,不过一会儿,便见他们齐齐来报,说这送至东宫的酒水的确有些问题。
“查出了什么?”
皇上问道。
“禀陛下,微臣将这银针放入酒水之中,取出来一看,只见这银针的顶部呈黑状,不过瞬间,又慢慢恢复了原本颜色,微臣估计,这酒水中的确有毒,不过被人做了手脚,查不出它的毒性而已。”
皇上看了看那银针,指了指乔昕,道:“来人,将乔小姐衣袖上的酒渍取一些下来,看看是不是也同这酒水一样。”
听闻皇帝吩咐,众人又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不过多时,乔昕衣袖的水渍便盛在了一个小碗里面,御医小心翼翼将那银针再次放入了碗中,待提起来时,那银针的头部又呈现了黑色,这一幕也被站在一旁的皇上看到了,只见他面上闪过一抹失望,重新坐回了正位。
“乔昕,你怎么解释?”
皇上的语气有些生怒,御医全然站成了一排,乔昕依旧面露忌惮,但她还未上前,便见孙大夫率先走了出来。
同皇上与太子道:“草民觉得此事尚有蹊跷之处,乔小姐昨日才将进宫,保不齐然就是在与殿下畅饮的时候染到了袖口上。”
“哼,”皇上冷哼一声,“巧合?这酒水可是朕直接从御膳房送过来的,期间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过,你难道想说,是朕想要毒害太子吗?”
“草民惶恐,草民并非这个意思。”
皇上瞪了他一眼,继而看向了乔昕。
“这乔小姐本就城府极深,一袭男装十五载骗过了无数人的眼睛,然她昨日又刚好进宫,你让朕如何相信她的清白?”
“陛下,草民当以人头作证,乔小姐本性善良,绝无害人之心,她……”
“行了!”
不容孙大夫说完,皇上便大喝一声,让站成一排的御医全都震了一震,乔昕见状,闻声也跪在了孙大夫的身旁,一副谦卑的模样。
“请陛下明鉴,民女的确不曾毒害过太子殿下。”
“明鉴?”皇上听不进她的话,继续发怒,“朕这宫中从未听言过这种药,这种巫蛊之毒,定然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你且老实交代,你为何要残害太子?”
乔昕咬了咬唇,忙俯下身子磕了个头。
“请陛下明鉴,民女真的不曾毒害过太子殿下。”
左右都是这一句话,并没有过多的辩解,孙大夫知道皇上不会相信,又道:“乔小姐是草民看着长大的,她的秉性草民最清楚,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也希望陛下与太子殿下能够好生查查,莫要诬陷了好人。”
“对啊父皇,乔昕是我的朋友,我知道她,她肯定不会害人。”
长宁也上前做起了担保。
戚澜允眉头一蹙,‘咦’了一声,皇上不解,便见他已经凑了过来,同自己轻声道:“父皇,这位乔小姐不胜酒力,昨夜儿臣也并未见她喝过半杯,全是宫女给儿臣斟的酒水,按道理她不应该会染上这酒渍。”
“没有碰过酒?”
皇上问,戚澜允肯定的将头一点,“儿臣敢保证,乔小姐昨夜的确没有碰过这酒,当日看守的丫鬟应该可以作证,如此看来,这酒渍应该是在别处染上的了。”
言落,故作沉思。
皇上听了,也感觉蹊跷,收了收方才的脾气,与乔昕道:“你且说说,除了太子这里,你还去过什么地方?”
乔昕正欲开口,却被长宁抢了个先。
“听闻乔昕进宫,我便拽着她去了我的寝殿,这一整日,她都待在逸羽殿内,父皇,这什么问题吗?”
长宁言着,眨巴眨巴眼睛。
戚澜允扶着额头想了一瞬,又与皇上耳语了几句,便见皇上宣了几个人上前,不知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