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果果,果果,社团申请表你填完了没有,班导已经催了很久了,上个星期我不是提醒过你了吗?”耳边是同桌小米催促的委屈嗓音。
社团申请表?啊……这个学期开学每个人都要填社团申请表,我上个星期就答应了小米过几天给她的,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毕竟那样的变身事件冲击力来得太大……
去什么社团呢?学生会?
不不不,云泽修在的地方我打死都不会去的,回想了一下在家中见面的情况,如果在庆英也是这样,哦不,我想这对我的心脏不太好……
“果果,我还能给你宽限五分钟的时间了。”小米一边朝着我挤眉弄眼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脸的班导。
“可是,我真的不能确定啊!”我有选择恐惧症应该怎么办嘛!
我挠着脑袋望向小米。
“要不然……最近新闻社正在招人,你去那里看看如何?”小米犹豫着开口。
新闻社?啊——唐沐迟的社团,上次发生了那么尴尬的状况,我又怎么可能再……
“你决定好了没有啦!”
“好吧,好吧,我填新闻社就填新闻社,你别吵我了呀!”我揉着发胀的脑袋草草就填写了手中的表格。
那里至少比类似于恶魔巢穴的学生会要好上几百倍吧……
社团申请表递交上去还没二十分钟,小米又用一种十分惊人的速度朝着我跑了回来:“不得了了,果果!”
“又怎么了……”
“新闻社社长就是那个……庆英男神排行榜第二名的唐沐迟点名……”
“点名什么?”我疑惑地抬头。
“天上掉馅饼了,他点名让你上任新闻社的秘书啊,社长秘书啊!”
社长秘书!
我和他顶多才两面之缘,唐沐迟为什么要点名让我来当社长秘书?
难道就只是因为那天他突然犯病而我帮助过他的缘故?或者是因为纪藤希他才……
“啊!”
“不要突然跳起来吓我一跳啊!”小米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糟糕!”我忘记之前那一次纪藤希也受了伤,而且伤势根本不亚于云泽修……
虽然纪藤希也有过冷漠无情的时候,但是至少他也是为了帮我……
我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想起他拥抱我的那一瞬间,还有……他说的那句话。
至少,我不会讨厌你。
心里顿时涌起了一阵歉意,于是拿出了手机,我竟然完全忘记了询问纪藤希的伤势。
纪藤希学长,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麻雀街33号的咖啡厅,下午三点钟见,绘果果留。
按了发送键,一声短信发送声响起之后立刻又响起另外一声收到短信的声音。
回信显示:好。
第二日,趁着云泽修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地跑出了云家的大门,收获了保姆阿姨疑惑的目光。
麻雀街33号的咖啡厅——“Monster”,虽然在圣音市并不是很有名,但是几乎半个庆英学府的学生都很喜欢那家咖啡厅的咖啡果冻,那种能够让味蕾爆炸的感觉,像是遇到了一只怪兽一般,连汗毛都能够竖起来,令人惊艳万分。
黑色钢铁做的立体麻雀是那家咖啡厅最显眼的特征。
“纪藤希学长?”他竟然已经等在Monster的门口了!
我不好意思地跑上前去:“抱歉,我……”
“来晚了”三个字还没有能够说出口,我的鞋跟却被马路上井盖的缺口猛地卡住了,整个人面朝纪藤希摔在了地面上。
好……痛……
周围的路人迅速围了过来,特别是Monster咖啡厅的门口还聚集了特别多的人群,好丢脸……
神啊,我为什么要穿小皮鞋出来!
“摔到哪里了?自己能起来吗?”如同清风拂面一般温润的嗓音,是纪藤希的声音。
我尴尬地扶着地面一点点挪动着爬起来:“嘶——”
好痛,双眼望去,膝盖上此刻已经模糊了一片,一条条狰狞的暗红色血丝以及血液正蔓延开来,黑色的石子也沾染了上去。
纪藤希好看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很痛吗?”
“没关系的吧,应该能走。”我扯起一抹苦笑,为了感谢和关心纪藤希才来这里的,不能就这样回去……
纪藤希白皙的手掌摊开在我的面前:“扶着我的手和肩膀吧。”
那双如同狐狸般狡猾的淡棕色眸子里有着非一般的认真,麦金色的短发微微随着风的吹拂而飘动着。
我努力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却又猛地让我向前扑倒,落入了一个略有凉意的怀抱中。
“别逞强了。”无奈的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臂膀便把我整个人从地面上抱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环住了对方的脖颈,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从上面掉下去:“学长!”
“叫我纪藤希。”那双狐狸般灵动的眉眼望向我,俊美非凡,“咖啡厅的旁边有家药店,我带你过去,别乱动。”
……我也没时间乱动,我害怕掉下去。
“学长……”
“纪藤希。”他又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我顿时觉得背后一阵冷意。
“纪藤希,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觉得我还能走路。”我终于妥协了,从纪藤希的怀抱中挣扎着下来。
眼前的确是一家药店,但是……
“那个,看起来好像是梵氏药业的标志?”我疑惑地问道。
绿色的树叶标志上点缀着银色音符,是梵氏药业的代表性标志。
“之前那条锦鲤说下一条锦鲤的所在地与梵氏药业有关……”
话还没说完,一股清流般叮叮当当敲响的声音就顺着风进入了我的耳朵,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眼前出现了春天花朵刚刚绽放的场景,那是……钢琴的声音?
顺着乐声所传来的地方望去,看着熟悉的标志,难道梵氏还有琴行?
视线中映入了那个人的侧影,那人奶白色的衬衫上点缀着一颗浅绿色的猫眼石珍珠,将近苍白的肤色与云泽修不相上下,只是那人的睫毛更长更纤细,手指苍白骨节分明,是一双常年在钢琴上的双手。
他浅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正在念着什么,微垂着的双眸正盯着白色三角钢琴上的琴谱。
“那是……梵夏?”纪藤希似乎也有些惊讶,但立刻皱起了眉。
“嗯?”那是谁?
“庆英四年级生,两位国际音乐家的结晶,传说中的天才钢琴之子梵夏,也是梵氏药业的接班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纪藤希说道。
我似乎看见纪藤希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强烈的敌意,但一闪而逝,又恢复了狐狸般的狡猾。
钢琴声逐渐变大,音符一段段更加密集起来,我下意识地朝着那家琴行走去。
丁零——
风铃响起,我推开了琴行的玻璃大门,站在离那人不远的沙发边上。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知道曲谱的名字,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窒息与寂寞仿佛顺着音乐变成了真实的东西,明明是那么那么优雅的一首曲子,在那个叫梵夏的少年手下,却满是绝望与酸楚。
我忽然觉得没有办法再听下去,好想让他停下来,告诉他不要再弹下去了,不要再把自己困在这种不能够被称之为音乐的音乐里。
别再弹了,求求你……
难道你感觉不到自己音乐里的痛苦吗,我忍不住低下头来,想要掩饰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泪水。
奇怪……我膝盖上的伤口,似乎不见了?
我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眨了眨眼睛再看看,不是幻觉!伤口是真的不见了!
“纪藤希……”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话音刚落,三角钢琴的琴键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后是乐谱落地与少年用力砸琴键的声音。
他……怎么了?
梵夏无力地跪在了地面上,解开袖口的手有些颤抖,精致如油画的脸庞忽然皱起了眉头,他用力地抓紧地上的乐谱,然后疯狂地撕碎了那些字体漂亮的手写乐章。
他在做什么!
“喂,你为什么……”
“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那双漂亮的用来弹钢琴的手指,现在却用力地揪着那头墨色的发,那样的力度,一定很疼吧……
“你……没事吧……”我咬了咬唇,还是走近了几步。他看起来好像快要崩溃了,如果我不去帮他的话,他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明明可以不用那样的方式……为什么你们一定要……”
梵夏正垂着脑袋跪在地面上大声吼着,漂亮的大理石地面上满是他撕碎的乐谱,还有忽然滴落在那些纸张上面的滚烫滚烫的泪水。
他哭了……
我蹲下身,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
眼前出现一道微微闪耀的金光,那是什么……朝着他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望去,视线立刻就紧紧地黏在了上面。
那戒指与云泽修和纪藤希所拥有的戒指,一模一样!
那是锁着锦鲤的钥匙!
“喂,你……”
“滚开!别管我!”梵夏猛地朝着我挥了一下胳膊,把我推倒在一边,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眸中满是冰霜。
我挣扎了好几下才从地上爬起来,突然,脚腕一阵痛,身体失去平衡朝后倒去,就在我以为我又要摔倒时,却摔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梵夏他……”我想跟纪藤希说梵夏的戒指。
“有什么事等下次再说。”纪藤希皱眉,他也注意到了梵夏脖颈上挂着的戒指,“你的脚又扭了,伤比较要紧。”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如果说有什么具体的东西能够来形容这句话的话,那么大概是来自冰原的寒风夹杂着雪呼啦呼啦地落在了我和纪藤希的身上。
后背还是纪藤希胸口温热的温度,我的视线里面却已经映入了那个人的身影。
2
云泽修一身墨色的衬衫塞在笔挺修长的裤子里,精致的袖扣让低调的衬衫显出一丝奢华感。风拂过他的肩膀,墨色的发丝微微掠过睫毛,眼睛正死死盯着我的脸,我几乎能够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到自己诧异的神情,他紧抿着并充满怒意的樱唇动了动。
纪藤希的手握着我的手臂微微收紧,但是云泽修两三步就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从纪藤希的怀抱中猛地把我拉起。
“干什么?”
“带我去哪里?”
我和纪藤希同时发声。
但是云泽修的脚步生风,黑色的皮鞋重重地踏在地面上,似乎是在发泄他的怒意。他为什么要那么紧地握着我的手腕,难不成他在生气吗?
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要生气呢?
“嘶——”我的脚很痛啊!
“云泽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云泽修头也不回地拖着我走出了琴行,紧抿着的唇和紧扣着我手腕的手掌显示着此刻这个人的心情是到底有多糟糕。
“放手啊!”为什么这个人就是不能好好听别人说话呢?
我生气地甩开他的手,差点没有站稳,踉跄了好几下才能够靠在墙边上。还没有抬起头,一阵风从耳边袭来,紧接着耳边响起一声用力敲在墙上的声音,那是云泽修的拳头。
难道他要打我吗?
我吓得猛地抬起头,对上云泽修充满怒意的双眸,眸中此刻燃烧着能够毁灭一切的火焰。
“你……干什么?”我连话都说不清楚。
双眸微微眯起,另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头,面对他的怒意。
云泽修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带着森冷的话语:“绘果果,难道,你对着谁都能摇尾乞怜吗?”
什么叫摇尾乞怜?我是狗吗?
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你……一直不把我当成人来看吗!”
我伸手用力推开他,才走了两步就猛地摔倒在了地面上,好痛,脚踝真的很痛……
“喂,你……”
他又想要说什么?又想要嘲讽我什么?
云泽修,该死的云泽修,为什么一遇到你就没有好事发生过?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能成功地把我的冷静打破,让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该死,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猛地蹲下身握住我的脚踝,一瞬间我似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紧张,那大概是幻觉吧……
难道对于我的受伤,你都没有看到吗?
我忽然间觉得特别委屈,云泽修,如果不是你养的那只锦鲤……
“跟我走,带你去医院。”他不由分说地伸手拉起我。
我挣开他的桎梏:“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
不顾云泽修瞬间变黑的脸,我转身扶着墙就朝着梵氏药业所在的店铺走去。腰间被猛地束缚了起来,眼前的景色也忽然颠倒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云泽修的肩膀上被扛了起来,他的臂力很大,我挣扎了好几下都没什么用。
“放我下来!”
“魔鬼,法西斯,云泽修,放我下来!”
我用力地敲打着他的后背,恨不得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上两口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作为我的宠物,你没有反抗的权利。”他的话更加冰冷,话中带着让人疼痛的刺。
“独裁者!我才不是宠物!”
他没有理我,根本一点都不介意!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个独裁者吧!
明明我变成熊猫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明明在第一次看到我熊猫姿态的云泽修,虽然也身带冷意,但是眸中至少还是温暖的。
可是为什么,一旦我变成人形,他就变成了独裁者,独断的法西斯,连听人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就只会唯我独尊。
不是真正熊猫的我,在他的眼里,依旧是个麻烦精对吗……
我不敢问出口,只能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害怕此刻他给出的答案,就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
快一点解开锦鲤的祝福,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再那么难受地跟在他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一旦想起云泽修要与我没有任何的交集,我的心里就会那么那么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地从我的身体里流失了一般。
不想离开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对我来说,太危险了,因为云泽修,是个不可抗力,是个意外的因素,本不该与我有任何的交集……
云泽修将我送到了医院,又是检查又是拍片,医生看着他的表情不敢怠慢地替我诊治。医生的问话我老老实实回答,其他一句也不想多说,来表达我对云泽修的抗议。
那日过后,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我知道,自己和云泽修之间,隔了一道透明的墙,我不敢走到他那边,他也不会走进我这里。
这样最好,这样以后就不会有太多的亏欠……
“果果。”似乎是有人在叫我。
我晃了晃脑袋,对上了一张最近十分熟悉的俊脸,这张被传为天人的脸庞的主人正是传说中新闻社社长唐沐迟的脸。
性感和刚毅,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都聚集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我也不由得脸红了一下,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学妹会向他告白。
“怎么了,社长?”
唐沐迟眸子微垂,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上的玻璃,拿出一份报纸放在了桌上。
我凑过头去一看。
“S市音乐大赛,闹鬼缪斯音乐厅为首选比赛地点!”
“闹鬼?”我疑惑地抬眸,却意外地在冷漠的唐沐迟的眸子里看到一丝兴奋,他从笔筒里拿了支笔,写下了两个字,这两个字,我在不久之前才刚刚听到过,心中微微震撼。
“梵夏,是那个天才钢琴之子梵夏吗?”我的脑海里恍然间出现了那日他跪倒在钢琴面前疯狂大吼的样子,心中似乎被一根针微微一刺。
“在有闹鬼传闻的音乐厅里,有天才之子进行演奏,难道你不觉得这会吸引整个圣音市的音乐家和听众吗?我们也正好可以就这件事做个独家采访。”唐沐迟微微勾起唇角,肆意地撩起发丝放在耳后,漂亮的墨蓝色双眸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你的意思是……”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请梵夏去参加大赛的这件事情,就要拜托你了果果。”唐沐迟猛地凑上前来,吓了我一大跳,他却只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望向了窗外。
我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奇怪……他怎么盯着天上?
难道天上除了太阳还有UFO吗?
“问题是……”我想拒绝这个任务。
“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句话彻底地把我堵住了。
唐沐迟作为社长果然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质,虽然他的语气总是云淡风轻,但是却让人无法拒绝。
梵夏……我也正想去问问他是否守护着锦鲤呢,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那我现在就去。”我咬了咬牙,还是接下了这个活。
不过虽然已经答应了唐沐迟这件事,但是我还是会回想起那日在玻璃窗琴行中的梵夏,那样苍白却充满绝望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如刀刺一般。
“声乐社团……三楼楼梯尽头……”
我沿着记忆中声乐社团的方向走去,距离那间有着三角钢琴的教室越来越近。
咔嚓——
哗啦——
两声剧烈的破碎声从尽头的教室中传来,我呼吸一滞,忽然觉得有巨大的恐慌笼罩住了自己。
发生了什么?
我连跑了好几步猛然推开那扇虚掩着的大门。
纷飞的纸质乐谱迷糊了我的双眼,眼前似乎有无数只的白鸽从广场的正中央起飞,音乐室的每一扇窗户都敞了开来,地面上满是碎裂的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只着一件白色衬衫和黑色领带的苍白少年跪坐在地面上,墨色的短发低垂在耳边,眸子里正不断地溢出透明的滚烫的液体,他紧握着自己的手掌微微发抖。
“梵夏!”
他在做什么?
映入我瞳仁的暗红色,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般,我僵硬在原地两三秒,立刻冲上前去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快松开!你流血了!”是怎样的悲伤,才能够让你做出伤害自己的这种事情啊!
“滚开!你根本……根本就不明白,根本就不懂,妈……妈……”他愤怒地大吼。
他刚才……是在喊妈妈吗?
“梵夏……”
“滚……”那样冰冷刺骨的拒绝的话语,已经不是一次了。
“喂……你有没有想过,你在难过的时候,会有另外一个人比你更加难过啊,不是只有你伤害自己的时候才会感觉到痛……”我难过地说道。
小夏,你在难过的时候,妈妈会比你更加难过哦,妈妈会很痛很痛。
梵夏瞳孔一缩,那双淡漠的双眸看向了我的脸。
“一味地逃避,一味地勉强自己,真的是你做出的选择吗?虽然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现在,我不会让你伤害自己。”我抓着他的手有些颤抖。
小夏,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伤害自己,妈妈不会允许的哦。
“你……”梵夏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另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办?根本止不住血……”我慌乱地用自己的手去帮他拔陷入手掌中的碎玻璃,却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怎么办?眼前的血液不断地溢出,我慌乱地帮梵夏止血,却发现他更加苍白的脸庞。
云泽修……对了,找云泽修,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就一定会有办法的!我迅速用满是鲜血的手拨通云泽修的号码。
嘟——
嘟——
快接电话,求求你,云泽修……
“喂。”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的那一秒,我几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云泽修……”我哭着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这里……好多血,怎么办?”
“你在哪!”电话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严肃。
“声乐社的教室里……”
话音还没落,又立刻被那个冷漠的人打断了。
“待在那里别动,等我过来。”
我呆呆地看着电话被挂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泽修的那句话,让我觉得真的没有事了,梵夏真的会没事的,他会像超人一样很快就赶到,很快,就会来拯救我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云泽修一句话就能让我慌乱的心安下来,他明明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而且对我也不好,就算他总是会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现,也只是把我当宠物而已吧,为什么我会这么依赖他。
难道……
我真的……喜欢上云泽修了吗?
3
走廊的尽头传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教室里听得特别清楚。
我抬头向窗户外望去,正看到那个人在窗外飞快掠过的黑发,和那双眼神中满是焦急的凤眸。
云泽修连校服外套的扣子都没有扣好就大步跨了进来,视线锁定在我的手上,宛如一头猛兽盯上了自己的猎物一般。
他皱着眉扣住了我满是鲜血的手腕放在了他的膝盖上,反复地查看了好几遍。
是我的幻觉吗?
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冷漠无情的人眼里看到一丝丝的担忧和后怕呢?
“你没受伤?”云泽修从喉咙中传出来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却意外地有一些颤抖。
“我……”我反应了过来,我根本没有和他说清楚情况,“是梵夏,梵夏他……”
话音未落,那个苍白得像是纸片一样的少年,直直地倒在了我的膝盖上,原本好看的珊瑚色嘴唇上现在连最后一点血色都消失了。
云泽修的视线这才集中在梵夏的身上,他嘴唇紧抿,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就背起了梵夏,刚跨出门,门外又传来一声。
“跟上。”
“嗯……”
不知道为什么,云泽修的语气没有刚进来时那么慌乱。
一路跟着云泽修到医务室,我整个人才虚脱地坐了下来。
如精灵般美丽的脆弱少年,现在正闭着眼躺在医务室的病房里。医生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此刻,他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我看了看靠在窗边的云泽修,他正垂着眸望着窗外,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与不耐烦。
大概是因为……我又给他添乱了吧……
“对不起。”我握紧了拳头,“是我太慌张了,又给你添麻烦……”
他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似乎能够感觉到这个房间中他淡淡的呼吸声:“绘果果,从头到尾,你就只会这三个字。”
“可是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交流,怎么和你说话。
明明有一大堆的话想和你说,但是……我说不出口。
我紧咬着双唇,不敢再与云泽修说话,安静地坐在梵夏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他现在已经醒了过来。
梵夏的手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腕,我诧异地望向他,发现他的眼睛里十分清楚地映着我的脸,他望了望自己被包扎的手,唇角一撇,起身坐了起来。
“果果,谢谢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大概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来结束我自己。”梵夏终于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那样的微笑像是在冬天绽放出的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没什么的。”
为什么梵夏好看得像是一幅画啊……
“能留在我身边陪我一会儿吗?我希望你能陪我一会,这样我会觉得很安心。”梵夏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的脸顿时有些涨红:“可以。”
毕竟梵夏太过偏激,如果他又有什么想不开的,我还能够帮他,顺便打听锦鲤的事情。
但是下一秒,我的手腕就从梵夏的手中被扯到了云泽修的手中,我甚至被扯得离开了椅子。
“云泽修,你想做什么?”
“我允许你让别人碰了吗?”
两句截然不同的话在梵夏的病房中响起。
我诧异地望向云泽修,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他那么恶劣的性格,我差一点就以为他在因为这件小事情吃醋。
“可是,我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东西。”我忍着被捏住手腕的痛对上那双充满怒意的双眸。
云泽修僵住了身影,半晌他松开了我的手腕。
“对,你什么都不算,随你想怎样。”他转头就走,狠狠地甩上了门,连头也没有回。
他为什么要那样说?
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我,会觉得无法呼吸,会觉得想掉眼泪呢?
有一瞬间,我忽然想冲出去,问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不敢,我胆小。
对了,病房里还有梵夏需要我照看呢……
也许鼓不起勇气时,依靠一个小小的借口,也是不错的选择。
我打起精神坐回了病床边上,看到梵夏关心的眼神,只能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扯开话题:“那个,其实我去找你,也是有私心的,但是你不要生气好吗?”
梵夏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温和:“你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还好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改变了他,但是至少这能帮上我很大的忙。
“那天,在琴行,我看到了你脖子上带的戒指。”
“你说的是这个吗?”梵夏伸手解下了脖颈上的戒指,递到了我的面前,和云泽修与纪藤希的戒指一样,同样是用来开门的钥匙,但是它们之前还是有着细小的差别。
“梵夏你……也是锦鲤的守护者吗?”我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他的目光略微带着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盯着他手上的戒指:“是我的爸爸继承给我的戒指,我的确是你说的锦鲤守护者。”
“那我,可以请你帮我两个忙吗?”我隐藏不住心中的激动,“第一个是新闻社唐沐迟社长想要你去参加圣音市即将在缪斯音乐厅的举办的音乐大赛,然后再给你做个专访,第二个是我自己因为一条锦鲤,变成了奇怪的样子,虽然白天我还是人类,但是晚上,我却会变成一只熊猫,我想变回我自己,可是那必须要我接触到所有的锦鲤才能够解除……”
梵夏顿了顿,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来。
他……不愿意帮我吗?
如果梵夏不愿意帮我,那难道我一辈子,都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了吗?
“你……不愿意帮我吗?”终于,这句话还是问出了口。
或许不能恢复正常我也可以一辈子待在云泽修的身边,天哪,我居然会奢望一辈子待在那个冷漠无情的人身边,我一定是中了毒,中了名为云泽修的毒。
“我想帮你,但是……”他望向窗外,紧握着手里的戒指,“首先我已经没有办法弹奏出我想要的曲子了,所以我没有办法去参加那场大赛。”
“那……”那锦鲤呢?
梵夏似乎是知道了我想要问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抱歉,我的自尊心和那件事,没有办法让我再进入缪斯音乐厅,那里,有着我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你要的找的白羽锦鲤,就在那音乐厅里。”
“或许你可以借我钥匙……”我不死心地开口,却得到了他的摇头。
“没有用的,如果不是我亲自去,那扇门是谁也没有办法打开的。”
梵夏的声音里,似乎带着我不能够了解的痛楚与不舍。
“为什么?”
我只能问出这三个字,沉重的三个字。
梵夏握着戒指的手顿时收紧了,忽然溢出泪水来,没有一点防备,我被吓到了。
“十年前,我的父母,就像我现在这样,被人命为天之骄子……可是他们两人都被确诊了癌症。虽然是晚期,但是明明去治疗可以多陪我一段时间的,他们却选择投身音乐,音乐就这么重要吗?”
“梵夏你……”我开口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
“对,在生命的最后,他们还是把热情放在音乐上,那是最后一场演奏了,在场的观众多得没法计算,他们弹奏的是双人的钢琴合奏,描写爱情的一首曲子,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完美地诠释那首曲子,非常考验技巧。可是,在那首曲子结尾的时候,他们安静地死在钢琴边上,就这样停止了呼吸,谁也不敢相信……”
描写爱情的一首曲子……
两位死在钢琴台上的音乐家……
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小时候所看到过的新闻报道,上面好像的确满满的都是对两位钢琴家的赞誉,没想到这件事对他们的独子来说,却是这么大的打击,我的呼吸顿时一滞。
梵夏痛苦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音乐天赋,但是,这件事,我怎么也无法原谅我的父母,所以我到现在,也没有办法进入那个音乐厅,弹不出那首能帮你打开有锦鲤的那扇大门的曲子。”
一定很痛苦吧……我没有办法想象那个时候的梵夏是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些事情的……
我伸手放在了梵夏的肩膀上,能够感受到从他肩膀上传来的颤抖。
是怎么样的痛苦,才能把这个少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现在知道了,但是却一点都不开心,我揭开了梵夏最深的伤口,我才是最坏的那个人。
“对不起……”
云泽修说得对,我只会说这三个字,什么都做不成,除了添麻烦,一无是处。
“我会再来看你的。”
我知道,现在的梵夏,一定想要一个人安静。
……
可是,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就在这里止步了吗?
绘果果,你未免运气太差了一点,怎么会就这样结束一切了呢?
那天过后,我每日都有去医院看望梵夏,希望那个在钢琴面前如同优雅的王子一般的梵夏能够再振作起来。
“梵夏……”
“你来了?”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笑着看我。
因为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并且大量失血,他现在的身体简直脆弱得如同玻璃人,天天在病房中挂着吊瓶。
我该庆幸那天我正好赶到吗?
“梵夏,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吗?你没有要想过,去尝试一下吗?”我还是问出了这几天来最想要问出来的问题。
修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梵夏的指尖掐在自己的手心里:“抱歉……”
这也是这几天来我听到的最熟悉的那两个字。
“可是,梵夏,你逃不掉的,无论你如何挣扎和逃离,过去都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或许……即使你打算忘却一切,或者像是之前一样来用极端的方式解脱自己,过去都会不断不断不断地追着你……梵夏,你勇敢一点,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好不好?”从那件让你痛苦的事情里面走出来,难道不好吗?
“抱歉。”
依旧是那两个字。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我僵硬地站起身,推开门顺着走廊出去。
走廊人很少,所以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整个人更加僵硬,有一瞬间,我几乎想要逃跑。
“站住。”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推到了墙边伸手抵着墙,挡住了我逃跑的路。
“云泽修,放开我。”
“我不允许你再去看那个病秧子。”他凑了过来,咬牙切齿地凑在我的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脖颈上,让我毛骨悚然。
“凭什么?”我虽然害怕,但是却忍不住想要顶撞他,“他是梵夏,才不是什么病秧子!”
“不准你叫他的名字!”他竟然朝着我怒吼……
我吓得哆嗦了一下,挣扎了起来,但是很快又被蛮力镇压,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想要把我拆骨入腹一般。
我的心脏快速跳动,不敢与他对视。
“怎么?不敢看我?我很可怕吗?梵夏不是废人他自己会好,他就值得你一次次地过来吗?”
为什么云泽修那么凶,为什么他要凶我?
我躲闪着他的气息,他却倾身靠得更近,直到我再无退路,我几乎以为自己一说话就能够触碰到他那薄凉的嘴唇。
“那我换一个说法,作为学生会长,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签收你的请假条,从今天开始,凡是你绘果果的请假条,我一张都不签。”他眯着眼睛盯着我,目露凶光,俊美的脸庞上现在满是怒意。
大概是之前的我太过逆来顺受,所以他觉得我所有的事情都该顺着他的心意吗?
“你!”
“嗯?”怒意更甚。
“你这种人……根本没有感情!”我猛地推开了云泽修的束缚,大口地喘着气望着他。
我……我说了什么?
我下意识地去看云泽修的双眼,却看到了冰霜,那双眼眸正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怒气:“呵呵,你所谓的感情,就是你喜欢梵夏吗,绘果果?”
他……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没有……”我出声。
为什么你要自己随便解读,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云泽修,难道你就不能听我的解释吗?
他没有再理我,目光望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我的视线里出现穿着白色病号服的身影,苍白的俊美面容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那是……梵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