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丧哭丧做七送葬之后,娄清扬就已经到了下葬的时候。
本应该在回灵之前,孝子孝妇所穿孝衣是麻衣,回灵之后,全家脱下麻衣,孝子改在右臂挂麻布手圈或乌布手圈,孝妇改在头上插白花。但娄相除了娄清扬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儿子,所以找来了的都是亲族的晚辈们。
入棺前,由上一辈族亲陪同长子,边行边哭泣往水滨,投钱于水中,顺流以瓶装水,叫“买水”。盛回之水作为最后一次供奉父母,以报养育之恩。入殓时,棺内要填满纸手巾扇等日常用品。此时,家属要围绕棺柩俯伏爬行一周,叫“爬棺”,以示告别。然后择时下钉,每下一钉,都要说一句吉利话。娄家的那些晚辈们都在棺椁前跪着哭着,说着吉利话讨喜。
在死者入殓后即择时出殡,富户人家在出殡前设灵堂,叫“企厅”,供亲友前来吊拜。孝子轮流侍守棺侧,每当有亲友前来吊拜,孝子要跪迎跪送陪拜,灵后女眷要放声哭泣。郑氏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幸得有周围的人扶着她,整个人才没有崩溃倒在地上。
燕水河畔送葬的队伍已经长的望不见头,娄至站在最前面,他看着一捧一捧的黄土洒在那楠木的棺材之上。那黄土在土坑里面越堆越高,越堆越高,渐渐地已经将棺材埋了起来,看不见一丁点。
娄至的再一次留下泪水,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二次哭泣,真的是痛彻心扉。
“夫人。”娄至看着郑氏哭得要背过气去,对着她身边的奴婢道,“将夫人扶到后面去。”
“老爷……老爷……我们清扬……”郑老夫人已经哭得连一句话都说的不完整了。
“行了,夫人,你先去休息吧,自己的身体要紧。”娄至又说道。
“清扬……清扬都不在了,我……还要……还要这身子做什么?”
娄至却是不再对她说话,只是让奴婢们将郑老夫人搀扶下去。
身边其他亲族的晚辈们,也都规劝道:“是啊,老夫人,还是先去休息吧。您这样,清扬兄泉下有知也不会安稳的。”
“是啊,老夫人,老夫人您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另一个晚辈也说道。
郑老夫人终于是被搀扶到后面休息了,众人也都不再言语,只是对着娄至说着节哀顺变。
“诸位都放心,老朽还不至于被击倒。”娄至说道。
“是啊,是啊,叔父您还得撑起这个家啊,叔母她还要您的支撑啊。”
娄至不仅仅是支撑着他们一个娄家,还支撑着娄氏一族,整个娄氏都靠着娄至生活,要是娄至倒了,可真不知道该要怎么做才好。
所以这些娄氏族人绝不希望娄至被娄清扬的死打击到,甚至有好几个人都在谋划着要将自己的儿子晚辈过继给娄至,只是因为娄清扬才刚刚下葬还没有人敢提,但是都已经摩拳擦掌地准备着了。“你说真的!现在外面真的这么议论?”秋澜宫里昭和公主听完丫鬟的汇报,一脸的震惊。
“是真的啊,公主,外面都在传,说永乐公主生而不祥。”那丫鬟偷摸着凑近昭和公主,说道,“公主,我还听说,永乐寺大火都是因为永乐公主的不祥才导致的。“
“哼,真是一个惨字都道不尽。”昭和公主的脸上却都是讥笑。
她从一出生就不如墨云娴,虽然她是天璃帝的长女,那又怎么样,人家墨云娴是皇后所生的嫡女,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墨云娴自从一出生,就受尽了宠爱。就连墨云娴的封号,都比她的要好。“永乐”,永远的平安喜乐,这样的祝愿,却是她不曾有过的。永乐寺……永乐寺……她一出生,就因为天璃帝要护佑她平安,亲自下令造了一座同名的寺庙,也作永乐。
如今这寺庙居然着火了,哈哈哈,可真是平安喜乐了。
昭和只觉得多年憋在胸口的一股恶气全部都出了,她倒是要看看墨云娴要怎么平安喜乐下去。“公主,您说,永乐公主她真的是……她真的是不祥吗?”那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口。
“我怎么能知道,不过我倒是不信这说法是空穴来风。对了,你记不记得,墨云娴醒来之后,才发生了凤魂的事,又紧接着皇兄入狱,这下又是永乐寺大火,我瞧着说她不祥倒是有几分道理。”
“公主,您说得对啊。自从永乐公主大病初愈之后,好像真的是一桩桩一件件的怪事都出来了。”那丫鬟也迎合着昭和的心思附和着说道。
“我想我们可以去永乐宫看看我的妹妹了,毕竟被人说是不祥,想必该是很伤心吧。”昭和说道。
“可是,公主,不是说永乐公主是不祥么?咱们过去,会不会……会不会被……”那丫鬟担忧地说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昭和瞪了她一眼,又说道:“去把我那条新做的裙子拿来,我要换上。”
那丫鬟不敢再反对,只是应声说道:“是,公主。“
那是一件月白色宫装,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恩,就是这件,让我穿上吧。”昭和抬起下巴,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墨云娴每次出现的那些流光溢彩夺人眼球的衣裙,从小的时候她就羡慕。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同样的待遇。
她的双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花盆底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抬手间银镯碰撞发出悦耳之声。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银镯,有些嫌弃地道:“将我那对金丝玛瑙的镯子拿来。”
“是,公主。”丫鬟说道。
墨云婕打扮完成,昂首挺胸,下巴似乎都要翘到了天上。
“公主?”
“走吧,去永乐宫。”墨云婕说道。墨云娴已经从大理寺回到了永乐宫,她依旧像往常一样,坐着绣着花,这样反而能让她的心思平静。她挽发髻,抚琴弄墨绣花缝衣的样子,极为娴静。
刺绣的针法极其丰富,墨云娴会的也并不少,用施针滚针绣的珍禽异兽,毛丝颂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采用散套针绣的花卉,口口口口,香味朴鼻,尽态尽妍;使用乱针绣的人像和风景,绒条组织多变,装饰味浓,艺术效果强,富有浓郁的民间民族特色;使用打点绣的绣品,则清静淡雅,极富诗情画意;运用打子绣的绣品,则具有古色古香淳朴浑厚的特点。
她此时在绣着的就是一只水鸟,那水鸟在湖水里面,扑腾着翅膀,活灵活现。
墨云婕走近永乐宫的正殿看着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她讥笑道:“没想到妹妹你还有这样的兴致啊?”
墨云婕看着墨云娴身穿一袭粉色石榴群淡黄色的棉衣裙上带有粉色的绸带美丽的秀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的簪子盘上带着一条粉带丝带上还有着梅花的香味同样带着一个玉手镯和一条白色玉坠身上还散发出淡淡的胭脂香。
今天墨云娴穿的并不算华贵,但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墨云婕只觉得那是一种他没有的气质,这让墨云婕更加气愤,说出来的话也是特别的讽刺。
“姐姐,你来了。”墨云娴放下手里的绣绷,说道。
墨云婕直接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拿起那个绣绷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竟不知道,妹妹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墨云婕确实不知道墨云娴居然还会绣花,还绣的这样好。从前墨云娴重病,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去学习女红,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刺绣?墨云婕感觉到疑问。
“只是平日里无事,绣着好玩的。”墨云娴笑了笑,她不知道墨云婕今天过来有什么用意,但是她却感觉到了来者不善。上次重阳夜宴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昭和公主,本以为那晚的事情之后,昭和公主不会再来找她,没想到今日又来了。
“妹妹,我真是羡慕你还能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我可都是为你担心死了。”墨云婕说道。
“担心我?担心什么?”墨云娴倒是奇怪了。
“你还不知道啊?”墨云婕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不过她倒是真的没有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告诉墨云娴,街市上面她的传言。不过也是,她不是一向都被捧着么,想来这些人也不会告诉她这些。
不是说,朝堂之上,已经有人上奏给皇上,说了这件事么?父皇还不是驳回了,并不相信。墨云婕只是在心里道,恐怕是要等到真的大祸降临,父皇才会相信自己宠了多年爱了多年的女儿竟然不祥吧。
“知道什么?”墨云娴看着她笑。
此时墨云娴应该已经知道了墨云婕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是从哪里得了些她是不祥的谣言,便想要在这里来羞辱她?
墨云娴就那样盯着墨云婕的脸,目不转睛,想要看她接下来还想要说些什么。
“我……”墨云婕被她盯得心慌,好像是自己被她看穿了一样,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想要对她做些什么。墨云婕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墨云娴能知道什么,她能知道什么呢?不过是一个只会任性的小姑娘罢了。
“云娴妹妹,你知不知道,外边都在传……”墨云婕欲言又止。
“传什么呢?”既然墨云婕想要看她的反应,那自己就顺着她问下去。瞧,她多善解人意啊。
“云娴妹妹,你不必多想,这只是传言。”墨云婕倒是先没有说,反而安慰她道。
“云婕姐姐,你倒是先说说看,到底传言是什么呢?”墨云娴倒是都替她着急了,这么半天都没有说到重点上。
“就是,就是……外面有人传言,说……说你是不祥……不祥之身。”墨云婕断断续续地说完了。
“哦?竟然有这样的说法。”墨云娴淡定地说道。墨云婕倒是没有想到墨云娴会这样的淡定,这完全出乎了墨云婕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墨云娴这个小姑娘听见这个消息会吓了一跳,六神无主,她怎么能这么淡定呢?像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一样。
“云娴,你不担心吗?”墨云婕接着问道。
“担心?担心什么?”墨云娴拿起那绣绷又绣了两针。
“他们……云娴妹妹,这可不是小事啊,你不要以为这无关紧要,若是百姓们真的将你当做不祥,那可怎么是好?”墨云婕说道。
“前些时候,江仕人被说不祥。还不过一个月,我又被指为不祥。不过一个月,这宫里就出了两个不祥之人,也不知道下个月,被指作不祥之人的,会不会就是云婕姐姐你呢?”墨云娴眨着眼睛看着墨云婕说道,一脸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