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进来的人是范桓,两日没有打上照面,范桓眼下的乌青似乎比她还要厉害,而下颌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范桓的手里面拿着一个纸袋,里面是在街口给江蓠买的早点。他抖落一身露水,进了屋里。
他才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后的江蓠,他放下了手中的袋子,对着江蓠说道:“江姑娘,给你带了点吃的。”
“范叔,您又是一个晚上没有回来吗?”江蓠顾不上什么早点,整个人都在关心范桓这些天做了一些什么,他们的计划是否是有了进展。
“刚从娄相的府里回来,放心吧,过几天娄相会安排一个意外,那矛头会直接指向陌梦娴,等那之后,会有言官联名上书,到时候便是天璃帝想要保住他那个宝贵的女儿,怕也是不能了。”范桓坐了下来,拿过一条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真的!”江蓠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她是等着这一刻,等得太久太久了。她的语气里面,都透露着迫不及待。
范桓点点头,说道:“自然不会是假的,娄相似乎现在已经完全认定了害死他的独子的凶手就是陌梦娴,所以现在,他急切地想要置陌梦娴于死地。”
也是凑巧,范桓只觉得是天都在帮他们,若不是出了娄轻扬这件事情,他们要扳倒陌梦娴怕是很困难的。
“那就太好了,我们是已经等了太久了,子卿子卿也在牢狱里面待着太久了。我想”江蓠提起陌宇卿,她的脸上啾流露出一些伤心。
范桓自然是看出来了她情绪的变化,于是安慰道说:“江姑娘也不必太过忧心,这宫里面还没有传出来要怎么处置太子殿下的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眼瞧着皇上倒是没有想要对太子殿下怎样,毕竟现在除了子殿下之外,后宫里面也就一个三皇子,还不足五岁,难当大任,这天璃最终还是要靠太子殿下的。“
“是啊,我知道”虽然范桓所说的那些话,江蓠都了解,但是她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揪着,是她太过忧虑才会这样吗,应该是吧。
这样说了一会儿,江蓠从早上一起来就揪着的心才好容易放松了一点,她拿起范桓今早买来的那一牛皮纸包着的早点,她拿了一个包子,是肉馅的,带着一股子肉糜的鲜香。
江蓠才咬下第一口,院子里那扇木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敲门声差点让江蓠手里的包子掉在桌上。
范桓食指比在嘴边,轻声地:“嘘。”了一声。
他示意着江蓠往里屋去,江蓠待了这么多时日,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敲这个门,她将桌子上的纸包拿着揣在怀里,快步走进了里屋。
范桓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看着江蓠已经躲好,这才过去开门。他走到门口,用着低沉的声音道:“是谁?”
“大人,大人,是小的啊!”张成是小跑着过来的,就怕耽误了,所以还喘着粗气。范桓认出来了是张成的声音,这才开了门,开了小小的一点儿,只允许一个人的身子进入。张成闪身进来,看着范桓就先弯腰鞠了一躬。
“大人,小的是有事来向您禀报的。”张成这会儿还是将自己要来的事情说了告诉范桓。
“哦?是什么事。”范桓带着张成往里面走了两步,却停在了还离那屋子的门口有两米左右的距离。
张成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大人,这这事就是,一大早我被娄总管派去送东西,还没才出到门口,就看见来了宫里面的太监。只是那太监,不是平日里来的夏公公,小的小的,记得大人您不是说过只要有陌生人来便向您禀告么。小的想着,就赶紧回了娄府里面,想要听听这位公公是要来干什么的。可是,才回去,没想到就撞见了宫里面来给娄相报信的人”张成边说边看着范桓的眼色。
范桓听到此处,心中一紧,赶紧接着问:“怎么?报信?报什么信?还是宫里来的人?”
“是是啊”范桓这样略带着紧张的情绪也影响到了张成,他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些紧张了,“是宫里面来的人。”
“那报信的说了什么?你听见了没!”范桓原先压低的声音,已经完全放开,让张成打了一个哆嗦。
张成连连点头,赶紧说道:“听见了,听见了,小的听见了。”
“快说,你听见了一些什么?”范桓急切地问道。
张成又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是是来人是养心殿的消息,说的是,太子殿下在牢狱之中还和娄相互通书信,现在太子殿下已经被带进宫里面了,皇上皇上正在亲自审问”
“什么!”范桓只觉得是闷头一棒,接着便是全然不信,“你确定没有听错!”
张成连连摆手,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小的一个字都没有听差,也没有加上一句话,这真的那个宫里来的人说的。”
“怎么会这样!”范桓简直是完全不敢相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对着张成说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跟我说清楚。”
“是,大人。”张成赶紧应道,“据说,据说是大理寺的牢狱里面今天一大早就死了一个狱卒。那狱卒的身上,在验尸的时候,被发现夹带着一封信,那封信那封信就是太子殿下和娄相联络的证据。”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范桓的嘴里说着这三个字,重复着。确实,怎么可能呢?太子殿下无论是在入狱之前都同娄至没有过密的交情,他是知道天璃帝最为痛恨的就是后宫同前朝纠缠不清,更何况还是国本的问题。陌宇卿对这一点最为清楚不过了,怎么可能去涉险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样,他口口都在娄相的腐府里,更何况还在娄至的身边安插了人,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呢?不可能的,绝对不是真的。
“对了,对了,大人,那宫里面来的那位公公,就将娄老爷带进宫了!”张成突然想起来这件事,又赶紧说出来,告诉了范桓。
“你是说娄相也进宫了?”范桓的眉头紧皱着,眉心间拧出来一个“川”字,他是真的心力交瘁了,本来还以为这次这件事情会告一个段落,怎么知道居然又会节外生枝,还是这么大的一件事。
“大人”张成看见范桓的脸色铁青,有些担忧地道。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么?”范桓吐出一口浊气,问道。
张成摇摇头,说道:“没有了,大人,所有的事情,小的都已经告诉您了。”
范桓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又开口说道:“那这样,你先回去吧,你过来没人注意到吧?”
“没有,没有,小的很小心的,而且今天本来就是娄管家让小的出来的,所以也没人问。“张成说道。
范桓闻言才道:“那就好,你赶紧回去吧。”说着,范桓又带着他走到了小院子的门边,依旧是只开了小小的一点儿,只让张成走出去之后就立马关上。范桓将门上了栓,他的手落在了门栓上,那手上沟壑纵横,带着岁月的痕迹,虎口上还有着一条不长不短的刀疤。
那条刀疤是几年前留下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但是还是清晰可见,这道疤是他和陌宇卿在西南边陲平乱的时候留下的。他的左手轻轻地抚过那条疤,当时的疼痛似乎还是记忆犹新,也正是那些年那些年的痛,才让他坚持到了现在。
他还会坚持吗?他会坚持下去吗?
他一回头,看见江蓠倚在门边,愣愣地看着他,想必刚刚的那一番话,江蓠也全都听见了。
“范叔”江蓠面无表情地开口,他问道,“范叔,刚刚,刚刚那个人说的说的是真的吗?”
范桓看着江蓠,点点头:“他没有必要说谎,看来,咱们是迟了一步。”
“什么意思?”江蓠走出来了两步,问道。
范桓也走向她说道:“咱们要对付的人,怕是先咱们一步开始动手了。”
江蓠也反应过来,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陌梦娴,于是脱口而出陌梦娴的名字,说道:“您是说这次这事是陌梦娴安排的?“
“怕是不只她一个人,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在大理寺里动手脚。”范桓摇了摇头,他分析道,陌梦娴不过是宫里的一个公主,这宫外面的事情她能知道多少,这背后,肯定是有别的人在帮忙。
“那范叔,您觉得还有谁?现在子卿已经被带进宫了,若是联络外臣结党营私这样的一个罪名扣在子卿的头上那他还能还能有命活吗?”江蓠的担心完全是有理可寻,并不是胡思乱想的。
范桓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在帮陌梦娴,只是这帮她的人并不简单。他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帮那陌梦娴,但是这个人我想,娄至应该能猜到是谁,只是他现在也进宫了。现在只希望,皇上不要立刻下了决断,不然不然咱们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皇上,皇上不会吧”江蓠的语气中带着她自己都听得出来的不确定。
“希望吧,现在的天璃帝”范桓叹了一口气。卫无涅已经在观星阁又待着十几天未迈出一步了,白沉知道,凤魂的事并不顺利,这几天,那个江蓠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完全不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