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瑾抬手拿下覆面的书册,坐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阿浔,咱们回去罢,我给你炖鱼汤……”
鱼篓中空空如也,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道:“我请你出去吃,就上次的聚仙楼罢,那家的蜜汁烧鸡特别美味。”
江浔默了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主子上次去聚仙楼,花光了半个月的月俸。”
作为质子,就连下人都欺负他,宫中发下来的月俸层层克扣,到了他手中只剩十之一二。尽管如此,也足够他衣食无忧。可秦怀瑾天生是个爱玩乐的,三天两头往城里跑,置办一些生活用品吃点京城小吃就罢了。偏偏上一次进城,适逢新开了一家酒楼,名为聚仙楼。酒楼修得精细,菜也做得比别家用心些,是以,价格就比别家贵了不止一星半点。秦怀瑾揣着新发的月俸,一顿饭就吃去了十五日的伙食费。
秦怀瑾抚着下颌,认真地想了想,蓦地想到了什么,灵智顿开,右拳朝左掌轻轻一敲,道:“有了!”江浔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他凑近了江浔,商量道:“书房里好像有一对羊脂白玉的雕花镇纸,应该能值几个钱,咱们把它当了罢。”
江浔提醒道:“那对镇纸,两年前主子已经当了。”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江浔提醒道:“主子为了买最新出版的传奇,花光了那个月的月俸。”
“啊……哈哈……我想起来了!”他道,“那,就卖那个千年沉香木的棋盘罢。”
江浔仔细回想了一番:“三年前,主子想喝城东酒坊的十里醉,已经当了那副棋盘。”
“那……会客厅里摆的南海珊瑚树……”
“一年前的冬日,主子用它换来两套白狐裘。”
“卧室里那个紫金镂空兽头熏香炉?”
“也当了。”
秦怀瑾越发沮丧,问道:“阿浔,你只说,咱们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当?”
这个么……江浔回忆良久,道:“有。”
秦怀瑾激动地扣住她的肩,“是什么?”
“宅子的地契。”“……”秦怀瑾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阿浔,我想到一个生钱的法子。”
“嗯。”
“我要去卖身!”秦怀瑾凑近江浔的脸,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我听说卖身很容易赚钱。你仔细瞧瞧,我这张脸,尚能值几个钱?”
江浔配合地往他脸上捏了一把,面无表情道:“主子若去了馆,定然夺得头牌,日进斗金。”
“嘿嘿嘿……”秦怀瑾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未来,“就这么定了,你说我卖身之后,靠什么特长吃饭?诗词歌赋会不会太过庸俗?弹琴奏乐么……有些无聊了,嗯……”
“主子,”江浔提醒他,“卖也分种类。有的卖身不卖艺,有卖艺不卖身,也有两者皆卖的。主子是卖艺不卖身,还是两者皆卖?”
秦怀瑾一愣,没想到江浔竟懂得这些,虚心地问道:“阿浔以为,哪个赚钱又多又快?”
江浔面不改色道:“卖艺不卖身。”
“好,”秦怀瑾轻轻一笑,忽然没了之前的孩子气,通身的气泽清透温润。他抬手捻起少女垂在身前的一缕青丝,温声道,“便听阿浔的,卖艺不卖身。”
江浔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捻着自己头发的手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映着浓墨般的头发,更显得指尖剔透如玉。
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唉……”秦怀瑾背靠柳树,扬唇轻笑,带着七分风流,三分无奈,“若非蜜汁烤鸡的滋味太过难忘,我也不愿去卖身啊……”
“主子,是卖艺。”面无表情地提醒。
“噢……卖艺,卖艺,我记性不好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