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您早就知道了?”陌梦娴有些惊讶于王进朝对于这些事情的掌控,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若是曾经在陌宇卿手底下做事的人又转到了娄相的手底下,那是不是娄相和陌宇卿早就私下有了勾结。
“不早,但也不算太迟。”王进朝的语气很是冷静,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陌梦娴心里想道,如果说范桓是陌宇卿的人又留在了娄至那里,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陌宇卿和娄至已经私下勾结,早就想要做出什么不轨的举动。另一个就是,娄至还不知道范桓是陌宇卿的人,那么范桓做的那些事情,娄至想必也是不知道的。陌梦娴觉得第二种可能性更大,如果娄至和陌宇卿已经私下勾结,那么范桓必然不会为了她而去将娄清扬害死。
娄至想必还不知道重阳夜宴那一晚,范桓和娄清扬在一起,想必也不知道娄清扬决定要带走她是因为范桓的缘故。如果娄至想到的话,那范桓还有活路吗?
“公主,您想的我已经想过了。”王进朝看着她的脸色百转千回,早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陌梦娴听王进朝这样说话,问道:“哦?王大人,您能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么?那不妨说说看吧。”
“公主想必是在猜,娄至那个奸人知不知道范桓是太子陌宇卿的人。”王进朝说的果然没错,“不外乎两种猜测,一是知道,二是不知道,只是这两种可能都有文章可以做。”
“王大人真的是太聪明了,能看透本公主的心思。”陌梦娴见王进朝说的丝毫不错,后面的猜测也是正中她的下怀。
确实是这样,不管娄至知不知道范桓是陌宇卿的人,知道亦或是不知道,他们都有文章可以做。只是过程和后果都可能不一样,都可能不一样,但是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公主希望娄至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王进朝陈述的语气问着。
“我希望或者是不希望应该没有什么意义吧,我还是想听听王大人是怎么说的。王大人,您认为,娄至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陌梦娴说道。
王进朝笑了笑,自己那个问题确实是没有意义,陌梦娴的反问也让他觉得这位永乐公主,似乎是不一样的,真的同他想象之中又或者是别人口中的那个病秧子大相径庭,这个永乐公主很特别。
“我想娄至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范桓这个人没有必要去改名换姓。更何况,娄至从来不站在太子那一边,从前太子还没有被关在大理寺的时候就是这样。太子被关在大理寺之后,娄至也没有丝毫为他活动。这绝对不像是有勾结的样子,娄至那个人,他不会将自己寄希望于别人。”王进朝说道。
“可是,王大人,那当时……您女儿的那个案子,陌宇卿不是给娄至遮掩了吗?”陌梦娴一直没问,此时问出口也是小心翼翼的。
“不过是互相行个方便罢了,他们有利益才屈从于一起,你不必去想这些,他们并不会私下勾结。你只需要想,娄至在现在就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不需要去冒险,太子他也不会去扶持一个前朝的重臣。”王进朝分析给陌梦娴听。
陌梦娴点点头,王进朝说的这些话就是很有道理,她稍微一转念也就想的清楚了。确实都如王进朝所想的一样,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桌子上一灯如豆,烛火“啪”地爆了一个烛花,林子奇站在一边,两个人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天璃也是要完了,果然真的如同主上所说的一样,天璃已经从内部都腐朽了,这百年的大厦说不定就要倾颓了。
天璃已经是几百年的基业了,若是要开战了,那么想必定然又会是一场浩劫。林子奇听着天璃人人都苦于也都害怕的凤魂,但是林子奇却觉得,无能的君主和乱世之臣要比那凤魂更加可怕,这样的人才能将一个国家毁于一旦。
天璃就是这样,他想,那个时候应该是不远了,天璃要灭亡的时候,他仿佛都已经能够看得见了。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林子奇突然脑海之中蹦出来这首词,天璃和东泽一战想必是必不可免的,若是那战争打起来,生灵涂炭。
不过他东泽必然不会战败,也幸好这永乐公主要嫁去他们东泽,不然的话,那就是国破家亡了。不过看着好像这永乐公主对宫里的其他的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依恋,这样的人好像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一样。
林子奇见两个人又继续方才的话题,慢慢地说道。
“听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陌梦娴琢磨完他的一番话,笑着说道。
“公主太过夸奖老臣了,只是不知道公主您打算怎么做?”王进朝便只能猜到这里了,陌梦娴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也是猜不到怎么做了。
陌梦娴思虑着,她的手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桌子上面:“能让娄至知道,出主意让娄清扬带走我的人是范桓么?”
“这样只能让娄至自己去查,若直接让人去说,那怕是太过明显了,这样不好,娄至想必也会起了疑心。”王进朝摇摇头,这个法子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实在是没有可以去说的人。
“那王大人,您说?”陌梦娴看出来王进朝还是没有把话说完,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一样,她就问道。
“我想,不如就当做娄至确实是和太子早就有所勾结……”王进朝看了陌梦娴一眼,那话里面像是若有所指的意思。
“王大人是想说什么?”陌梦娴像是猜到了,却不敢再往下猜。
“就是公主您想的那样。”王进朝笑着,他眼中的光芒让陌梦娴只觉得自己像是和他跳进了同一个陷阱,那个陷阱是他们即将要给陌宇卿还有江蓠设下的。
陌梦娴知道那个陷阱底下有尖刀,但是她却不得不跳下去,她有所准备,穿的是铁衣钢鞋,但是陌宇卿和江蓠却要被她毫无准备地推下去,等待他们两个人的会是只有一个字。
他们的结局,陌梦娴想,自己就早早地替他们谱写了吧,能死在一起,想必,陌宇卿和江蓠应该也是高兴的吧,他们不是期盼着永远在一起么。
桌子上的烛火又是“啪”地一声,火苗又窜高了一点,屋子里更加亮堂了一点,两个人的眼中也闪着火苗。
凛冽的寒风吹到脸上就像刀刮一样,院子里的杨树枝在风中狂舞着,那干巴巴的树枝,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路边枯萎的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在狂风中战栗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自从那日范桓说事情已经有了起色,却不了了之过后,便在没有了动静,算算已经过了有好几天了。
范桓也是白日不见他出,夜晚不见他归,好像这个小院子只有江篱一个人一样。江篱总是对此忧心不已,好容易被关押瘦下来的两斤肉,又掉了下去,而且还越发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精神。
若是旁人经受了这么些事情,恐怕早就支撑不住了,说不定早已放弃或者是自我了结了性命。但江篱却凭着胸中的那一口气,支撑着,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她只有两个念头,让江玥死,让陌宇卿生。
但是她的第一个念头比第二个念头还要强烈,像是她倾注一生都在为了这个念头。
她打开窗户,一股秋风扑面而来,冷,冷得寒到了骨子里面,真的是很冷啊,但是有心冷吗?
她的心早已经是像冰铁一样了。从一出生开始她就是被丢弃的,她是没有人要的,连亲生父母都不要她,在她和江玥之间选了江玥。为什么?她们俩不一样吗?她比江玥差在哪里!她一点都不差!
若是她那死去的从未见过一面的父母要是在天有灵的话,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他们选择的那个女儿是怎么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是怎么被她踩在脚下,苦苦哀求自己放过她的。
他们估计会心疼吧,他们选择的女儿,哈哈哈哈哈……
江篱想着想着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她的脸变得扭曲,眼角有泪滑下来,她伸手一抹,居然真的是滚烫的泪水,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在流泪了,至少不会再为那抛弃她的人流泪,没想到自己还是脆弱,还是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这是最后一次了,江蓠警告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再为他们掉眼泪了,真的是最后一次。
江蓠忽然想起来自己见到江玥的第一面,那是在太子府里,也是江玥要进宫的前一周。
她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双胞胎的妹妹,但是却不知道她和自己是那么的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送走是不是有什么缺陷,有什么不一样,但是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被选择了,只是运气不好。真的是太好笑了。她也记得那一天,她也是看着看着,就笑了,眼角也有眼泪流出来,何其相似。
就因为一个选择,她在山里面活了小半辈子,被人买来送去,自己像是货物一样,当牛做狗。
而她的妹妹,就因为命好,可以当着大家闺秀,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有人疼有人爱,不知道什么叫做冷什么叫做饿。他们两个人截然不同的生活,就因为他们的一个决定。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她想起来江玥问她为什么这么狠毒的时候,她简直想要放声大笑!她为什么会狠毒?她难道想要这样吗?因为他们啊。
因为他们,她才变成了这样的自己。
是啊,江玥多么美好,那么单纯,那是牺牲了她才变成这样子的!她有什么资格说她狠毒,这个世界上最欠她的就是江玥!她该死。
她该死!
江蓠手中握着的一根细细的木簪都被他折断了,她看了一眼那断成两截的木簪,那木簪被她扔在桌子上面。
她在山村里的时候,就被要求着挑水劈柴,一身气力不是一般的同龄年纪的姑娘能够比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