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满世界找箐芳的时候,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白家要收购西城企业!大家都慌了,首先是西城的父亲,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呆立在原地,两眼直直地看向前方,当时苏软沨也在场,她发现了西城父亲眼神里的空洞,推了推西城,道:“你看你父亲……”
西城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父亲,也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刚要伸手去扶,父亲竟往后一头栽倒。
“爸爸!”
“老爷子!”
“董事长!”
众人手忙脚乱把西城的父亲送往医院,又手忙脚乱地送进急诊室急诊。医生拦在外面,示意病人家属在外等候。西城众人只好坐下来等。
西城的母亲哭个不停,边用手绢擦着眼泪,苏软沨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安慰道:“您别太着急了,也许情况还好呢。”
西城的母亲摇摇头,哽咽道:“他本来心脏就不好,前些年做了手术后一直还行,最近他真是操心太多了,这才……”她说不下去了,又哭了起来。
“您说,前些年?”西城抿了抿嘴,“什么时候?”
母亲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你在法国的时候……”
西城犹如被五雷轰顶般呆立在那儿。
“你们为什么不说呢……”西城的脸扭曲了,声音也变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父亲怕你担心!”母亲看着他,随后又低下头去。
“那至少过后要让我知道!不要一直瞒着我啊!”西城大吼。
苏软沨喊了一声:“西城!”
西城不说话了,颓坐在医院的长廊上,愣愣地看着地面,紧紧地抿着唇。
苏软沨走过去,抚着他的肩,坐下来,温柔地注视着他,轻声说道:“我们去走走。”
西城起身,苏软沨跟在后面。
到了医院外,西城停住了,医院外,白日的阳光洒了人满身满背,透明的绿叶间,鸟鸣低语。西城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苏软沨看到他这副样子,伸开手臂从背后抱着他,头轻轻地靠在他宽阔坚实的背上,纤细的手臂围成一个脆弱而坚韧的圈。西城不为所动,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你脆弱的时候,我来守护你,好吗?”苏软沨喃喃地说。
西城还是没说话。
苏软沨平静而温柔地道:“西城,你已经做得很好,这不是你的错,人算不如天算,这是天意。”
西城依旧沉默。
苏软沨也不说话了,就这样一直抱着他,她知道他现在很寒冷,需要她的温暖,她便环着他,给他温暖。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低语的鸟鸣在诉说着平日里的欢喜离殇。
“苏软沨,”西城终于开口叫了她的名字,苏软沨心里一颤,“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苏软沨抬起头。
西城停了一会儿,似乎苦笑了一下,问她:“我以前是不是很自信?”
苏软沨没说话,过一会儿,她道:“西城,事物总在不断变化。从前,你在我眼里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我看不起你。可是后来,慢慢地,我对你有了了解,你心地善良,并且有见解,而且这时,你有了改变,你一直在慢慢变成熟,西城。你一向都是自信的。”
西城苦笑,笑出了声,笑完,他叹了口气:“可我现在却失败了……败得那么惨,苏软沨。你以前说,我这样的公子哥儿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也从来不知生活艰辛。那么,我现在尝到了,我知道失败是什么滋味儿,我也马上要尝尝生活艰辛的滋味了……”
苏软沨听得很难受,不是因为西城的这番话,而是因为他颓废的语气,她能感受到他的心灰意冷。她抱紧他:“西城,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
“从我确信箐芳是白家的人开始,我就一直想问她一句,她是怎么对待我的信任的?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西城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苏软沨紧紧地抱住他。
“虽然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信任已经被太多人抛弃,尤其在这个商场上。可是自己碰到了,还是会接受不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竟然可以这样轻易被抛弃!”
“西城,那些抛弃他人信任的人,他们其实从来没有信任过别人,他们是可悲的。你无需为这样的人伤神,在他们心里,信任是轻贱的东西。当然,也许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你无需为这样的人伤神。”
西城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他说:“我累了。”声音是那样低沉。
苏软沨强颜欢笑:“那我们进去吧。”
西城皱着眉头,没动,苏软沨拉他,他才跟她往医院里走去。
到了急诊室外,西城的母亲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端坐在那里。看到儿子进来,她的目光里流露出心疼和歉疚的神色。
“儿子……”
西城抬起头来,苏软沨看到他眼睛里布满血丝。
“儿子……”母亲又叫了一次,泪又掉了下来。
西城看了母亲一会儿,走过去,蹲下来,抓着母亲的手,低低地道:“对不起,妈妈……我刚才不该这样说。”
母亲爱怜地抚着他的脸,心疼地道:“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和爸爸对不起你……”
“妈妈,你说什么呢……”西城也哽咽了。
“妈妈和爸爸对不起你!让你挑起这么重的担子,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西城落泪:“您不要这样说……”
苏软沨在一旁也陪着掉泪。
这事,急诊室的灯灭了,过了一会让,医生走出来,西城忙抓住医生问:“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医生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母亲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低低地道。
西城看了母亲一眼,也低下了头。
医生开口了:“病人情况很不好,不过目前算短暂稳住了,之后如何很不好说。这几天就住在重症监护室吧。你们家属跟我来办一下手续。”
西城跟了上去。苏软沨陪西城的母亲坐下来。西城的父亲被推了出来,西城的母亲马上起身去扶车,一路目不转睛地看着还昏迷不醒面色苍白的西城的父亲,低低地唤着:“老爷子!老爷子!”可是西城的父亲却一直没睁开眼。
苏软沨扶着西城的母亲,一边安慰着。到了病房,护士拦住西城的母亲,劝道:“您先去休息会儿吧,我们知道您着急,可是,这是重症监护室,需要安静无菌和安全,您不能进。”
西城的母亲死死地抓住护士的手,两眼盯着里面西城的父亲的病床被靠墙放好,然后接上各种各样精密仪器,好几条管子插入他的鼻子皮肤,裸露在外面,或隐藏与惨白的被子中。西城的父亲就这么安静地躺着。彼时叱咤风云的公司董事,此时却任人摆弄。
“他怎么能躺在这儿……”西城的母亲透过玻璃望着,心如刀割,“他曾经是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呐!怎么能躺在这儿?”西城的母亲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苏软沨在旁边扶着她,生怕她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
西城办完手续过来,看见父亲躺在里面,母亲泣不成声。他抿了抿嘴,走了过来,温柔地对母亲道:“妈妈,我们走吧。”
“不!我不走!”西城的母亲喊道。
西城耐心劝道:“妈妈,爸爸需要休息,您让爸爸休息吧。您也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下,好吗?”
母亲坚决地摇摇头。
苏软沨和他对视一眼,苏软沨也轻轻地摇摇头。
西城的眉头皱紧了,他对苏软沨道:“你先回去,我留下来陪妈妈。”
“不,我们一起!”苏软沨看着他道。
西城没有说话,默认了。
就这样,白天母亲守着父亲,西城陪着母亲,间或去公司处理事务,就由苏软沨继续陪着母亲。
西城企业马上就要成为白家的一部分了。西城家马上就面临一无所有外加负债累累。这几天,西城的情绪一直很低落。苏软沨都看在眼里。
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母亲睡了,西城安顿好母亲,在母亲的床头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出来,关上门。站在走廊上,如水的月光倾泻进来,本是温柔冷艳,西城却觉得那样凄凉。他吸了一口气,空气都是刺骨的凉。西城默默地朝走廊的一侧走去。
“西城。”苏软沨早已等在那里,她叫住了他。
西城抬眼,见是苏软沨,他的眼神缓和了许多。他坐下来,默默无语。
苏软沨也没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西城,”还是苏软沨先开口了,“以后你会干什么?”
西城一听,苦笑了一下,苏软沨看着他。
“我不知道,”西城说,“我不知道。”
“西城,我也因为很多事情而断了工作的连续性,换了好几份工作。没什么,只要你一直想做,一直坚持从事这个领域,到哪家公司做都是一样。你可能不懂我们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但其实,你也是一样的。我们会遇到的失败欺骗算计,你也一样会遇到,我们会换一份工作,你也会在公司经营中起起伏伏,这都算正常。你要接受。”
西城看着她,自嘲道:“我不是普通人吗,苏软沨?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跟你,跟所谓的你们,不一样吗?”
“不是。虽然你的确拥有好的家庭和事业基础,可是,你依然在靠自己的力量努力着,就这一点来说,我们是一样的。”
西城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低沉而缓慢地道:“苏软沨,你知道我为这事儿花了多大心血吗?我为了西城企业花了多大心血吗?你想也想不到……你口中所谓的普通人,你们只要顾着自己就行了,可我不同,我管理着一个企业,顾着的,是西城家的心血和荣誉。这个企业是我祖父和父亲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我得对得起他们。我身上挑着西城家的荣誉和心血,好沉……”
苏软沨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总之我失败了……我不想辩解什么,也不想解释什么,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说得再多也没用……至于以后,说实话我没想过,我之前从来不允许自己去想,我不给自己留退路,事实上,我也别无选择。苏软沨,这是继承家族企业的悲哀。就算你不继承家族企业,也无法完全置之不理。你明白吗?”西城说得很平静,苏软沨安静地听着,心里却越来越歉疚不安。
“对不起!”苏软沨懊悔地道。
西城转过头来看着她。
“我应该早点去调查这个案子,也许就会早点发现箐芳的背景。我不该顾着和箐芳一较高低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你说什么呢,这不是你的错。”
“可我无法原谅自己!明明可以避免!”苏软沨一脸悔恨地看着西城。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也有错,我爸妈也有错!”西城说道。
苏软沨不说话,低着头。西城伸出一只手去搂她,淡淡地道:“傻瓜!”
苏软沨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护士急冲冲地冲进去,西城和苏软沨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好!父亲!
西城急忙跑过去,苏软沨跟在后面。他们来到重症病房外,西城的父亲正在剧烈地痉挛!一干医生护士急急忙忙冲进重症监护室,医生拿出随身仪器在给西城的父亲检查,护士们在调整仪器。医生一挥手,几个护士退下去,像是去拿什么东西。情况虽然很紧急,但场面依旧井然有序。西城趴在玻璃上睁大了眼睛看着里面的动静,他看到父亲的胸膛被上了起搏器,医生在一下一下地起搏,但是,毫无用处。最后,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西城的心在一点一点变暗。苏软沨紧紧握着他的手,她密切地注意着西城的变化。
护士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父亲的命。护士给父亲盖上白布的那一刹那,西城的腿软了下去,苏软沨立即扶起他,他此时已只剩下半个灵魂。而西城的母亲还在房间熟睡,她还不知道这件事。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这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