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哪。”李曙的话刚出口,就被殷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毒蛇一般的目光让李曙背后生出凉意,他抛开心头的不自在,偏过头去不看向殷良,“走吧,我带你们去。”
骆绫笑眯眯地重新堵上殷良的嘴,站起身快速地跟上李曙的脚步,走到院门口时,还体贴地替殷良关好院门。
殷良的马车就停在隔街不打眼的死胡同里,他倒是没有蠢到底,知道这兵荒马乱的,谁都不会放过能代步的工具,还知道将马车赶到巷子深处,留了个随从守着。
“他干坏事时,最喜欢将马车停在这样的巷子里。”
月色朦胧中,骆绫瞧见李曙的脸色不太好,就像是被乌云笼罩的太阳。李曙想到殷家小霸王的斑斑劣迹,这货在镇上横行霸道,最喜欢强抢了小姑娘到这种僻静的巷子里行不轨之事。他多少次想要阻拦他的恶行,却被殷家数目众多的狗腿给拦住不能近前半步。要他说,今儿骆绫这事儿干的实在大快人心。若是时间充足,他都想给殷良补上几棍子。
李曙会几招粗浅功夫,对付个把随从很轻松。他对殷家下人没有为难之心,只一脚将那随从踢下马车,“还不快去给你主子收尸。”
那随从猝不及防被人踢下马车,打了个滚站起来,听到李曙的话大惊失色如丧考妣,接着吼了一句,“恶徒,伤了我家公子还想跑吗?”说着话,他抽下腰间配着的刀,朝着李曙砍过去,竟是一幅要和李曙拼命的样子。
李曙膝盖一弯,身子往后倒,就势避进马车中。随从的刀紧跟着劈过来,李曙无奈,只要从马车窗处扑了出去。两人好一番恶斗,待到仆从被制服时,马车已经毁的不成样子。
骆绫心疼地要说不出话来,目光像刀子嗖嗖嗖地往随从身上瞥。这货刚刚勇猛无比,这会儿被逮住,倒是不嚷不闹地,将头埋着像个鹌鹑。
“算了,我们骑马走吧。”李曙看着眼前散架的马车,后知后觉地讪笑一声。
好在殷良为了显气派,用的是两匹马拉的大马车,不然这马车毁了,只有一匹马,三个人还真不好办。
何伯在李曙和骆绫的谦让下,率先爬上其中一匹马,为难地对骆绫说,“我骑术不精,带不了你。”老人略带审视地看了眼李曙,身量都没长齐,还是个小孩子,目光不由温和慈爱了许多,“要辛苦小兄弟带我家小小姐一程。”
李曙爽快地点头答应,翻身先上马,又伸手要拉骆绫。
“等一等。”骆绫小跑几步,捡起地上那把随从用过的刀,这才让李曙拉了自己上马,“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有个武器防身也是好的。”
李曙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今晚上,骆绫给他的意外真是太多,要好好消化才行。
出镇子的路可不好走,稍有点家底的都赶着牛车,车挤人人挤车的,队伍倒是越走越慢。
李曙骑术精湛,带着个骆绫驱马前进,在人群里穿梭自如,何伯牢牢跟在他身后。三人很是费了番力气才成功走到镇外崎岖的小路上。
夜风凉凉,月色凄凄。
骆绫听着身后男孩子雄健有力的心跳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她想到骆云枫和何氏,黎都被围困这些日子,也不知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可还有食物?又想到武功超绝的罗军,也不知道他是否顺利进入黎都,是否真的守卫在骆云枫身边?还想到她自己,这样风云乍起的混乱局面,她一个弱女子流落在外,要如何才能保全自己,等到和家人团聚的那天呢?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身后传来一阵轻笑,骆绫醒过神,就听到李曙悦耳动听的声音。
“也不知何时才是真正太平的那一天。”骆绫一声轻叹,这年头活着不易啊,熬过饥荒,熬过病疫,熬过战乱,好不容易迎来一家团聚,富贵平安,却好像是水中花镜中月。
“会有那么一天的。”李曙斗志昂扬,“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大势。当今陛下雄才伟略,众望所归,偶有宵小作乱,又怎敌真龙之威?”
“你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这么老气横秋。”骆绫深觉李曙说得有理,却不愿让他得意,毫不留情地取笑他。
“骆小姐,我虽未行冠礼,可也不是四五岁的孩童了。”
骆绫闻言抿嘴一笑。
“你们家回转来接我的情意啊,我可是牢牢地放在心底的。你别骆小姐骆小姐的叫,我是不信你会做那趋炎附势之事的,依旧叫我一声姐姐如何?”骆绫心中生出一抹异样来,面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是我对不住你,你心中气我,可我娘是真心拿你当半个儿子看的,你看在她的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