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头重重的撞在小舟上。他知道,就是那一下,可能伤到骆绫脑袋的某个地方,导致她的失明。
他在安慰她,告诉她她只是暂时看不见。骆绫有些不信,可心里无法控制地生出一种欢欣的感觉来,惶恐害怕瞧瞧地散了。
他在她手心里写字时,她的手掌心,她的心里,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骆绫脸上飘起一朵红霞,心跳也快了许多。
男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玄妙,那碰触过骆绫的手指头滚烫无比,一股电流似从指尖,窜入脑海,让他整个人有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颤栗。
骆绫等到心情平复的差不多,觉得脸不那么烧呼呼的,才再度开口,真心实意的给面前人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骆绫发现蹲在地上实在不像个样子,忙站起来,脚下不经意挪动了一小步,就差点被脚边的石头绊倒。天大地大,瞎眼的她,竟是寸步难行。
“别怕。”他及时地扶住她,然后温柔地在骆绫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这是哪里?能不能送我回码头?”骆绫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他,守,着。”
三个字,骆绫便明白了。殷良的人守在江边,守在码头,断绝了她的回家之路。她如果执意让这人送她归家,怕是没见着父母就先落入殷良手里。想想也对,殷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事情遮掩不住,若是抓不住自己,倒霉的就该是殷良本人了。他贪色却不傻,此时应该在到处搜寻自己。
骆绫苦着脸,这下可难办了。身上的衣裳湿哒哒的,还在往地上滴着水,风一吹,凉飕飕的让骆绫直哆嗦。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随后,男人往骆绫身上披了件衣裳。骆绫情不自禁地用手抓着披在身上的衣裳不让它掉落,她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很不雅观,有伤风化。
这真是个体贴的君子!骆绫心里不由想着。
“我家。”
“给你添麻烦了。”骆绫连忙道。真是奇怪的感觉,面前这个陌生人,明明素不相识,可骆绫每一次,都能准确领悟那简洁的两个字的含义。比如现在,她就知道,他是让她暂时去他家躲一躲。
男人没有再往骆绫的手心写字,沉默地牵起骆绫的手,往泊在江边的小船走去。江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子,骆绫看不见路,走得磕磕碰碰。
男人停下来,松开牵住骆绫的手。他一松手,骆绫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她孤零零地站着,脸上的表情甚是凄惶可怜,手无意识地绞着湿发。
“背你。”正准备蹲下身的男人看到这样的骆绫,眸光一闪,只得再次在骆绫的手心写下两个字。
骆绫的心情犹如拨云见日,脸上不由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手再次被松开,这次骆绫一点都不慌怕,她将手往前伸,果然碰触到男人的后背。将两只手攀到男人的肩膀上,骆绫强压下心中的羞怯,缓缓地靠上去。男人的肩膀并不宽阔,骆绫心中登时有一种这个男子一定很瘦弱的感觉。
男人背着骆绫,一步一步走得很稳。骆绫趴在他背上,只觉得安心和踏实。
骆绫被扶到船上坐好,男人将小船划得又平又稳。骆绫静静地坐着,几次想张嘴,又想着他不能说话,终是作罢。他的家应是离得极远,这都划了许久,小船还是没有靠岸的意思。
骆绫坐在船上,船摇摇晃晃的,她头一点一点的,没多大会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眼皮沉重的好像压着一座山,尽管骆绫想清醒过来听听是谁在说话,到底没敌过睡意。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有人来扶她下船,虽然看不见,可骆绫僵在原地,满脸抗拒。
这不是先前的那个人。
“骆小姐,是我。”音如仙乐,善意满满。
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骆绫咬着唇,满脸思索,是哪里见过呢?
不等她想起来,那人又开口,“我是罗军,在贵府我们见过。”
是了,除了那个谪仙一般的罗军,哪还有男子的声音能如此悦耳,随便说句话就好像是最动听的乐章。这腔调和前几次碰到时判若两人。难怪一时没听出来!骆绫受宠若惊,居然有一天,罗军能温柔可亲的和自己说话。哪怕前几次相见极为不愉快,骆绫很清楚,能获得骆云枫与众不同对待的人,关键时候理应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