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黄昏好像一段失而复得的记忆也许有一个约会至今尚未如期;也许有一次热恋永不能相许要哭泣你就哭泣吧,让泪水流呵,流呵,默默地。(舒婷《四月的黄昏》)
郑毛生站在宿舍的走廊上,在这四月的黄昏里,突然产生出一种无根的孤独感。
从这个学期开始,这层楼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童老师和肖老师都只在中午会出现在这里,一到傍晚就都各自回家。
回家?他突然产生出一丝茫然,他刚从那个农村的家出来,对它没有不舍没有怀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学院里,但是当面对这静悄悄空荡荡的走廊时,他突然也想要有个自己的家了。
他的内心迫切地想要一场刻骨铭心的热恋!然后筑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意识到自己思想上的转变,他归咎于自己开学时受了点伤的缘故。
这伤说大不大,因为没有骨折也没有内伤,但是这伤也不小,因为半个月过去了,他手臂上大片破损的皮肤还没完全结痂,还能清晰感觉到疼痛,这对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无法吹奏浪漫的乐曲,引不来那群“百灵鸟”,也无法在夜晚拥抱那些柔软的娇躯。
而事实上从开学至今,已经甚少有女孩子们来他这里了,也许她们的心思已经转移到如何想方设法接近那个开着敞篷车的男孩子,已经开始忘了他。
一个曾经受过追捧,房间里热闹非常的人怎么能接受这种冷清?寂寞的疼痛?
“自古英雄皆寂寞。”难道他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而那个造成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却仍然每天逍遥在校园里,对他的伤势不闻不问。
他自觉是个胸襟开阔的人,没有为难他,没有要求他补偿医药费,甚至跟他称兄道弟,但是他居然对他如此漠视,这冷漠无情的态度深深地伤了他的自尊。
他只想跟他交个朋友而已,他居然还看不上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书记的儿子嘛。
郑毛生对着黄昏落日喟然长叹:“人生而孤独,却不甘寂寞”(马克思),他确实想找个人互相依赖了。
算了,长叹无谓,孤家寡人吃饭去吧。
“咯吱”一声,肖宁菲的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
女孩瓜子脸樱桃小嘴娇俏的鼻子,还有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时眼睛闪闪发亮,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地,象要把人卷进去。
顷刻间,郑毛生感觉四月的夕阳绽放出万丈霞光,让人目眩神迷,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小妹妹,你是肖老师的什么人啊?”
“我是她表妹,我叫杨丽美。”
“丽美?这实在是太美丽的名字了,名如其人啊!”
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豪不畏生。
那笑声清脆甜,把郑毛生全身的骨头都笑得酥软了,连带着那隐隐发痛的手臂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天啊!他觉得这是他今生听过的最舒服最好听的嗓音了,能悦人心,还能治人病。
“丽美妹妹,我叫郑毛生,是学院的老师,我在学院里组建了一支现代乐队,晚上都会排练的,你要是晚上没什么事可以跟我一起去玩玩”……
“宁菲,你表妹一个人住在学院能行吗”?童家边吃饭便问。赵宇阳不在家,她跑过来蹭饭了。
“谁说她一个人住的,我也要回去住”肖宁菲说。
“赵宇阳能同意吗?你把表妹接这来住不就行了?搞那么麻烦干什么”?童家不解地问。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不行吧,第一这不是我的家,我跟赵宇阳还没结婚,自己住着都不舒服,如果把表妹都弄这来住说不过去,还有一个原因,等我吃完饭再慢慢讲给你听”。
吃过饭,童家手脚利索地洗完碗,拉着肖宁菲讲另一个原因。
肖宁菲慢条斯理地泡上茶,才娓娓道来……
过年的时候马秀莲带着杨丽美过来走亲戚时肖宁菲便是满心的疑问,年初五他们准备回老家,马秀莲临走前才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杨丽美从小学跳舞,歌唱得也不错,新年准备考她们艺术学院,原因是有亲亲的表姐在这,照顾起来方便,她放心。
她还说这次是先来探个路,认亲戚,等回去后把事情打点好就让杨丽美过来,希望肖宁菲在学院帮她找个舞蹈老师上课,还有参加对外的专业培训班什么的。
肖宁菲说马秀莲从上次离开,到杨丽美过来没有交给她一分钱,摆明了要她负责到底。
按理这种亲情关系她是应该出钱,但是关键是这个小姨跟她就只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基本都不来往,没有感情。
而更令她决定把杨丽美送回学院住的原因,是因为上周她来后的表现。
杨丽美到达市时,是赵宇阳去车站接她,当时她在家里做饭等他们回来吃,结果到了中午等来等去都不见人,后来接到赵宇阳的电话称她表妹想了解这边的西餐饮食文化,让他带她去吃西餐。
赵宇阳在电话里还故意提高音量,问一旁的杨丽美是不是真的想去吃西餐?杨丽美用脆生生的声音回答:“是的,我们吃完再回去。”
她在这住后第三天,肖宁菲一早回学院上课,后来走到半路回去拿学院宿舍的钥匙,考虑到他们还在睡觉,于是轻手轻脚地开门,一进门看见杨丽美穿着很透明的睡衣,在赵宇阳的门前俳佪。
“她看到我时愣住了,说以为我在房里,想找我有事。我不能随意揣测她的意图,但是就凭她穿成那样在家里晃悠,我怎么能放心让住在那里?这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肖宁菲不想随便就被人毁了。
“这倒是,男人下半身冲动的速度比脑子思考问题要快得多。所以,作为婚姻中的女人,我们要有鹰一般敏锐的双眼站在它飞翔的最高度,来分辨能给婚姻家庭带来的一切危险的因素,然后快速出击,把她消灭。”童家得意洋洋地说。
肖宁菲捏捏她的脸说:“你这副样子好可怕!你说是爱情让女人变得狠毒呢?还是婚姻中的女人特别敏感?”
童佳说:“后者吧。哎,说回你那个表妹吧,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她家里?她爸是谁我都不知道,就知道我小姨在我们小县城开了一间发廊,生意还可以。”
肖宁菲实在不太想谈起马秀莲的过往,谈起她就会刺痛自己的心。
虽然从小她对马秀莲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她在县城里干过的事情村里人都知道,她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的对象,什么她在县城里当小姐啦,勾引了哪个有妇之夫啦,抢了人家老公上位当了正的,这些流言蜚语让外婆和母亲在村里都很抬不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