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怎么样，你还好吗？”詹姆递过来一杯水，“想起来什么没有？”
他没有接过来，而是用手撑住了额头。
“阿黛尔。”他呻吟道。
阿黛尔门掩上，整个小屋就消失在了面前，温暖的炉火仿佛是一场幻觉。她越过漫天风雪望向霍格莫德，小小的村落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月光冷清清的映照着一切。
她拉了拉斗篷，把自己重新罩在了兜帽里。她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回到约定集合的地点，可她想走一走。
今夜是她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国家里渡过的最后一夜了。冷风将她的脸吹得失去了知觉，她的手在口袋里握住了那块小小的石头。
“没错，没错，阿不思已经将情况告诉我们了。”对面的夫妻看起来不过五十几岁，在阿黛尔进门的时候，他们正对坐着下巫师棋。等阿黛尔说明来意之后，丈夫点着头说道，同时示意妻子给她泡一杯茶。
“过来坐在这边！”他热情地把阿黛尔按进了火炉边的扶手椅里，“这糟糕的天气，你一定都快冻僵了吧！”
“谢谢。”阿黛尔笑笑。
尼可勒梅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他。对于一个六百多岁的老人来说，他显然太过于年轻了，甚至看起来还没有邓布利多年长。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它们像是波澜不兴的古井，幽暗而深邃。
“抱歉这样冒昧的来打扰您，”阿黛尔说道，“然而诚如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您或许没办法继续过这样悠闲的隐居生活了。伏地魔渴求长生，他为此花费数年筹谋，尽管我们已经破坏掉了他的部分计划，但只要得到魔法石，他的目标就能够实现。”
“我明白，”尼可勒梅微微一笑，“一个固执的年轻人，不是吗？在禁林里投放客迈拉兽，以取得八眼蜘蛛的毒液；用血肉喂养奠柏，只为了某天能得到胶汁；在山洞里圈禁水怪，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夺走魂珠这些都是能修复魔法伤害甚至起死回生的宝物。而他竟然还能找到我，光凭这一点，他就十分了不起了。”
“哦，亲爱的，”他的妻子走过来，递给阿黛尔一杯热茶，“你之前不是还说他和格林德沃比起来差远了吗？”
尼可勒梅摇了摇头：“他没办法和格林德沃相比。我曾以为格林德沃真的会改变整个巫师界的走向，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之一，若不是……”他顿了顿，继续说，“他有着伏地魔从不曾拥有的东西，相比之下，伏地魔不过是个怕死的小毛头罢了。”
“我们或许要搬家了，亲爱的。”他抚摸着妻子放在他肩上的手，说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德文郡吗？我们这一次可以考虑再搬到那里去。”
“我们曾经在那里住过二十年，”他的妻子微笑着对阿黛尔说道，“就在麻瓜们中间。通常我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住太久，也很少会和当地人交朋友，因为即使短时间内他们没有察觉，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的邻居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似乎不太符合自然规律。后来因为尼可一直和阿不思在炼金术上有着合作，我们又搬到了霍格莫德。不过这是保密的，觊觎长生不老药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断过。我们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这间小屋里，而如果想要出去，只能喝下复方汤剂，顶着别人的脸。”
阿黛尔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半透明的瓷器精致细腻，胎骨极薄，釉层匀净，是从中国来的上等品。正如房间里其他的东西一样，处处都是不显山露水的奢靡。拥有能够点石成金的魔法石也就意味着拥有了无数财富，她不知道尼可勒梅会不会如邓布利多所言把魔法石交给她。
“不用担心，孩子。”仿佛看出了她心底的想法，尼可勒梅开口说道，“我会把魔法石给你的。我年纪大了，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我自己的生活，如果因为这个东西总有人来打扰我们的话，难道不是得不偿失了吗？阿不思答应我会保管好它，我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谢谢。”阿黛尔低声说道。
她知道尼可勒梅是因为洛格对她讲的中国皇帝追求长生不死的传说。“人们总是穷尽一生去追求那些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东西，”他说，“比如财富，比如爱情，比如长生不死。”
“真的有人能长生不死吗？”她问。
“迄今为止，有明确记载的只有尼可勒梅和他的妻子。”洛格简短地说。
如果是之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她一定有很多很多话想要问，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或许是郁郁的神色太过明显，当她把魔法石装进口袋站起来向他们道别时，勒梅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我不知道你碰到了什么事，”她带着和善的笑，说道，“但是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阿黛尔站在雪地里，心头一片茫然。
一切都会过去吗？她不知道。
雪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天空，一轮圆月渐渐从乌云中露出脸来。洛格这一会儿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像她一样正看着月亮？家里的月亮和这里都是一样的啊……或许勒梅夫人说得对，时间会让一切都变淡变浅，她终会所有的事都抛到身后，继续向前走，也终会有一天，她能够平静地回忆这一段时光。
她信步向前走着，积雪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她想起霍格沃茨那大雪覆盖的城堡和结了冰的湖面，她曾经和小天狼星一起走在雪地里。她喜欢回头看，他们两个的脚印并排印在雪地上延伸着，离得那么近，仿佛注定要并肩向前。抬起头她就能看到他好看的侧脸，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就会转过头看她，目光温柔。
她回头看去，心却骤然狂跳起来。
地上有两排脚印！
“谁在那儿，出来！”她低喝，手指握紧了魔杖。她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她，所幸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似乎没什么恶意，一直没有袭击。
“是我。”
阿黛尔的心跳停止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天狼星出现在稀薄冰冷的空气里。他把詹姆的隐形衣从身上扯了下来，又向前走了几步。
“别过来！”阿黛尔毫不犹豫地抽出魔杖指着他，同时小小的向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一顿，停了下来。她就在五步开外，他只要走过去就能抱住她。可她的眼神冰冷，带着抗拒和一点惶恐他的心一痛，她是在害怕他吗？
她瘦了，脸色也很不好。他看着她站在月光下，拿魔杖指着自己，不由想起他来之前詹姆说的话。
“嘿，大脚板，拿着这个！”他急匆匆地出门，詹姆叫住了他，扔过来一团东西。
他下意识地接住，原来是詹姆的隐形衣。
“穿着它，”詹姆说，“不然我怕你一露面她就会对你施什么恶咒。”
“要是她真的那么做还好，”莉莉也追了出来，她没有穿外套，在冰冷的风雪中打了个哆嗦，“能发脾气证明你还有挽回的机会。”
小天狼星看着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他想道歉，想说自己是个混蛋，想请求她原谅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们就那样静默地对望，月色温柔地洒在他们中间。
“你还愿意嫁给我吗？”最后，他小心翼翼地问。
他看到阿黛尔的胸脯猛地起伏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表情。
“我不愿意。”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