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村庄吗?
当所有人看到谷鲁说的村庄时,心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了这句话。这里顶多能算一个营地,几百个尖顶的圆帐篷散落在一个缓坡上。四周围着简易的栅栏,远远的能看到一些孩子在奔跑,还有几只小狗跟在后面。
如果我们的主人公看过美国西部片,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印第安营地,可惜此时美国西部片还没流行到中国来。
当众人走进村子时,路上的族人都热情的和谷鲁打着招呼,但是都警惕的看着后面跟着的几个年轻人,仔细看了一会之后,却又都转而露出了热情的表情。一群孩子也围了过来,可惜五个人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谷鲁回身解释到:“是你们的衣服吓到他们了,自从白俄人来了以后,我的族人就再也不敢随便招待陌生人了。”
王啸林好奇的问:“俄国人都是抢劫犯吗?”
郭云涛笑着说:“不是,也差不多,能被发配到这边来的就没有好人。”
杨玄明不满的说:“就我们几个人,至于让他们那么紧张吗?”
谷鲁无奈的说:“别说几个人了,就是一个俄国人,也能霍霍一个村子的人。”
王啸林不解的问:“怎么可能,难道他手里的枪,子弹打不完啊?”
谷鲁停下脚步,无奈的解释到:“我们这里自古就有招待陌生人的传统,因为大家都会外出打猎,难免会有落难的时候,你不帮别人,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帮你。可是这帮俄国人完全不懂这些,一个落单的俄国人,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冻死在外面吧。可是,他们一旦住下来,就开始不安分了。尤其喝了酒以后,整个村子就别想消停了。”
杨玄明气愤的说:“那就弄死他啊!”
谷鲁无奈的说:“为这事,已经没少死人了,本来我们村子就在大湖旁边,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离俄国人远点。”
众人都觉得很无奈,可是也没有啥好办法,谁让你打不过人家呢。
谷鲁带着众人来到村子中央,一座最大的帐篷前,这座帐篷明显比别的帐篷高大,直径足有七八米,尖顶处高高的支出三根粗大的木头。帐篷东面留有一个门,谷鲁掀开门上的兽皮门帘,众人陆续钻进帐篷。
帐篷中央一块圆形的空地上,点着一堆木柴,上面有一个木架子,吊挂着一口铁锅,正在冒着热气。顺着热气向上看,帐篷顶上有一个圆形的开口,烟火和热气都从那里冒出去了。
杨玄明忽然失声叫到:“靠,是熊皮啊!”
众人纷纷看过去,这才发觉自己一行人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熊皮上。深棕色的皮毛,蓬松柔软,胸头和熊掌都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谷鲁笑着招呼大家围着火堆坐下,围着火堆一圈的地上铺的都是熊皮,有黑色的,也有棕色的,最里面还有一块白色的。
杨玄明趴在熊皮上,夸张的抚摸着熊皮,又爬到白熊皮上,忍不住赞叹到:“这是真的北极熊皮啊!”
张坦之盘坐在一张黑熊皮上,好奇的问:“这些熊皮都是你们打来的吗?”
谷鲁笑着说:“现在我们已经很少猎熊了,有一些是祖先留下的,有一些是和北面的鄂温克换的。”
葛新衣好奇的问:“谷鲁大哥,你们自称是鄂伦春,你又叫北面的人是鄂温克,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一个女人在一旁忙着给客人倒茶,谷鲁示意大家喝茶,然后慢慢解释到:“鄂伦春是汉语的发音,我们的语言就是打鹿人的意思。我们的祖辈就是靠养鹿和打猎为生的,所以我们自称是打鹿人。鄂温克的意思是林中的猎人,他们主要生活在森林里,主要以打猎为生。”
众人一边听,一边喝茶,杨玄明咧咧嘴忍不住说到:“这茶加奶也就算了,茶里放那么多盐干嘛?”
其他几个人都瞪了他一眼,郭云涛连忙不好意思的解释到:“谷鲁大哥,别生气,我这兄弟就是嘴太臭,你别听他胡说啊。”
谷鲁笑着说:“没什么,你们没有当场喷出来就不错了。我们这里的食物可没有南面的好,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加工,盐是稀缺物资,所以只能放在茶里招待贵客。”
杨玄明也不好意思笑着说:“谷鲁大哥,我不是有意的,不过这茶水要是配着烤肉一起吃,那就完美了。”
谷鲁哈哈大笑起来,“放心,今天晚上我给你们烤鹿肉吃。”
大家都很高兴,嘴里已经开始流哈喇子了。
葛新衣好奇的问:“谷鲁大哥,你的汉语说的这么好,在哪里学的啊?”
谷鲁微笑着说:“我在东北生活过很多年,在银冈书院念过书的。”
张坦之惊讶的说:“难怪你父亲和我师父那么熟。”
王啸林好奇的问:“谷鲁大哥,你们萨满都要去学习汉语吗?”
谷鲁被问愣了一下,才笑着说:“我可不是萨满,大部分萨满都是女性,像我父亲那样的男萨满是极少数。不过,一般只有男萨满才会成为大萨满。”
杨玄明好像发现了什么,积极的插话说:“老道,你看,我就说萨满都是女人嘛,也不是学会的,都是生一场病什么的,就忽然成了萨满。”
张坦之有些脸红了,连忙解释到:“我们出马堂和萨满教也不完全一样。”
谷鲁看着张坦之好奇的问:“你们的萨满有什么不一样的?”
张坦之的脸都被问红了,连忙解释到:“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好像是选出一些孩子,从小培养的。不过也不是教他们怎么请仙,就是叫他们学会一些唱词而已。”
谷鲁笑着说:“我听过你们的唱词,挺有意思的,其实和我们这边的唱法差不多,我们这里的人从小就都会唱,不用特意教。”
王啸林好奇的插话问:“真的是生了病才会成为萨满吗?”
谷鲁想了想才说:“也不都是,也有因为亲人去世的,因为受到了惊吓的,还有没有任何原因的,这个事情我也说不好。”
葛新衣忽然在一旁说:“这是一种被叫做萨满病的疾病,其实就是一种轻微的人格分裂。”
谷鲁好奇的追问:“什么是人格分裂?”
葛新衣解释到:“人格就是我们脑子里那个自我的意识,人格分裂就是脑子里有两个完全不同的自我,其中一个可能就会自认为自己是萨满了。”
谷鲁听的似懂非懂,兄弟几个都有些担心的看着葛新衣。
葛新衣赶紧转移话题:“谷鲁大哥,你刚才说你们是打鹿人,另一群人是林中的猎人,你们和史书上的肃慎、室韦有关系吗?”
郭云涛咧着嘴小声嘀咕到:“这也能联系上啊!”
让人意外的是,谷鲁对这两个名词一点也不陌生,反而笑着说:“我们就是室韦,他们是肃慎。这个称呼据说很久之前是两个大部落联盟的名字,我也是从你们汉人的书里看到的。我父亲就是这么给我解释的。”
葛新衣继续问到:“现在你们这里还有部落联盟吗?”
谷鲁有些失落的说:“有,不过很松散,已经很难聚在一起了。”
王啸林好奇的追问:“为什么啊?”
谷鲁缓缓的解释到:“俄国人来了之后,占据了大湖周边最好的地方,我们被迫北迁,这边的环境太艰苦了,人群不能聚在一起,只能分散开。这里太空旷了,两个村子之间可能要相距几十里,甚至上百里。不过,后天正好是春分,各个部落的萨满会来这里聚会。这个聚会也是五年才会有一次的。”
张坦之问到:“我们明天去看爆炸现场,当天能回来吗?”
杨玄明咧着嘴说:“好几百里,你想跑死马还是跑死你自己啊?”
谷鲁笑着说:“当然回不来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来一回不容易,会住下的,你回来应该能看到他们。”
郭云涛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问到:“谷鲁大哥,明天我们住哪里啊?”
王啸林嘿嘿笑着说:“当然是住帐篷了。”
郭云涛抬头看了看帐篷四周,除了三根粗大的树干,整个帐篷还有很多树干一起围起来的。不由得有些担心的问:“我们要带帐篷去吗?”
谷鲁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才解释到:“不用,我们带些兽皮就行了。那里有的是树干,你们要看的就是一个被大火烧过的树林,里面的树干都不用收拾,光溜溜的就等着你砍呢!”
众人都兴奋的笑起来,开始讨论起来明天要带的东西,并且展开了各种联想,试图猜测爆炸现场的模样。
这一夜睡在熊皮上,让四兄弟都很兴奋,可是葛新衣难免有些不舒服,熊皮上有一种怪怪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是很刺鼻。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熊皮是猎人们很重要的工具,不仅仅是用来保暖。熊皮到底还能干什么呢?通古斯大爆炸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