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湖底库塔林
空瓶子2019-03-27 16:503,198

  这座岛屿很狭长,沿着湖岸向南跑了很久,才在一处湖湾登上岛屿。一座不高的小山上,有几座破败的房屋,看上去像是一座庙宇。山梁上有一排高大的木柱,上面包裹着各种颜色的布条,破碎的布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更甘带着大家,沿着山梁在每一根木柱前躬身行礼。谷鲁介绍这是萨满柱,一共有十三根,代表了上天的十三个儿子。整个极北地区被萨满认可的部落最多的时候也就是十三个,可是现在只有七个了,其他的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在山梁的顶端处,更甘对着远处的湖面恭敬的行礼。

  杨玄明指着湖边一块巨大的岩石问:“那就是萨满石吗?”

  谷鲁没有回答,更甘回身黯然的说:“那不是真正的萨满石,真正的萨满石在大湖的最低处,现在已经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了。我们就把这块石头当做是它的替身了。”

  郭云涛仔细环视了一下岛屿,疑惑的问:“这里不是这座大湖的灵枢所在,这里的风水还不如我们进入大湖的河口好。”

  更甘饶有兴趣的看着郭云涛,缓缓的说:“那,你看萨满石应该在哪里呢?”

  郭云涛自信的说:“这座大湖,西侧有高山阻隔,北面和东侧有大河流入,有入就会有出,出水口一定在南边,西南方向的可能最大。形如月牙,两只弯角只是湖面的余韵,出水口应该在西南偏北一些,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通往伊尔库斯克的安加拉河。”

  王啸林也插话说:“如果按照更甘大萨满的说法,萨满石在大湖的最低处,就应该是在安加拉河的河口附近。”

  更甘大萨满满意的笑着说:“很好,你们确实很聪明。萨满石就在那里,但是我们已经不敢再去那里祭祀了,我们担心俄国人会破坏萨满石。所以,我们把这里当做是真的萨满石祭祀。”

  王啸林好奇的问:“不是传说萨满石一旦和陆地连上了,就是你们的族人南下的时候吗?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更甘微笑着继续解释到:“是真的,萨满石就像一只立在水下的大手,露出水面的是三根指尖,一旦第四根指尖露出来,就说明天气开始变冷了,如果是只剩下两根手指,就说明天气开始变热了。”

  郭云涛忽然高兴的说:“你们看看啊,我就说嘛,他们南下和天气有关系。”

  张坦之不解的问:“这不就是湖面水位高低有变化了嘛,这怎么和天气冷暖有关系呢?”

  更甘摇着头没有回答,王啸林却开口解释到:“如果天气变冷,上游的河流就会减少流量,大湖里的水位就会下降。”

  郭云涛也插话解释到:“这种变冷可不是东北的天气,今年比去年冷一些,而是大幅度的降温,持续的时间会有好多年,不过出现的几率并不高才对。”

  更甘笑着说:“是啊!上次出现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郭云涛兴奋的说:“这就对了,两百年前就是明朝后期,蒙古人再次南下的时候,也是满人南下的开始。不过蒙古部落在明朝那里吃瘪了,满人趁机在长白山站稳了脚跟。而且成了明朝的帮凶,帮着明朝欺负蒙古人。”

  王啸林忽然问到:“俄国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呢?”

  更甘有些沮丧的说:“就是那次南下之后,天气缓和之后,俄国人就来了,我们刚刚恢复过来,根本就无力抗衡俄国人。”

  王啸林无奈的说:“别说你们了,清朝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打过人家啊!”

  张坦之疑惑的问:“尼布楚不是赢了吗?”

  王啸林不满的说:“赢了,还能签那样一个条约吗?”

  杨玄明不满的嘀咕到:“原来是吹牛啊!”

  这次不愉快的谈话就此结束,一行人下了大岛,一路向东而去,再次横穿贝加尔湖。在夕阳的斜照下,一行人靠近了湖岸。这里是一处三角形的湖湾,这时的湖面上竟然有人在搞祭祀活动。

  更甘大萨满的到来,让祭祀的人群很兴奋,大萨满也加入了祭祀的行列。几个年轻人站在一边围观。

  谷鲁解释到:“他们在祭祀库塔林,五十年前这里发生了一次地震,整个村子都沉入了湖底。”

  杨玄明惊讶的说:“那得死多少人啊?”

  谷鲁摇着头说:“总共就死了六个人。”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王啸林整理了一下思绪,好奇的问:“怎么可能?难道是地震之前有预报吗?”

  谷鲁笑着说:“没有!不过,大湖经常地震,当地人都有经验了。库塔林原本是色愣格河的河口,是一片三角洲,大部分地区都是沼泽和湖泊。村子里的人家都有船,他们本来就是打鱼为生的。地震之后,大家都上了船,只是死了几个老人和病人。”

  葛新衣欣慰的说:“真实万幸啊!可是这大湖经常地震,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吧?”

  谷鲁有些无奈的说:“其实,对我们到也不算什么,我们的撮罗子塌了也砸不死人。不过五十年前的地震对俄国人的影响可就大了。大湖周边的城市都受到不小的影响,死的人可比我们多多了。”

  杨玄明高兴的说:“活该!谁让他们不请自来的。”

  王啸林则有些担忧的问:“俄国人的房子都是石头盖的,很结实才对啊?”

  谷鲁笑着说:“是挺结实的,不过这地方的冻土层太厚了,地基不好打,他们的很多建筑又都太高了。我听父亲说,当年他们的烟囱都倒了,一根也没留下。有些教堂的塔楼都损坏了。”

  郭云涛疑惑的追问:“这些也不会死很多人啊?”

  谷鲁有些无奈的说:“其实,最惨的是他们当时的渡轮,地震的时候,湖面还没有完全封冻,他们仗着自己是铁甲船,就还继续在湖面上摆渡。地震发生后,湖水卷着冰块汹涌的掀翻了渡轮,一船人都被冻死在湖水里了。”

  郭云涛叹息到:“难怪,我说怎么没在伊尔库斯克看到大型的渡轮呢!我还以为是有了铁路之后不需要了呢,原来是怕了啊!”

  这边一群人正议论纷纷的时候,那边的祭祀活动结束了。更甘大萨满带着人走过来,好奇的问:“你们在议论什么呢?”

  王啸林不好意思的说:“我们在打听那场地震的事。”

  更甘笑着说:“这是上天的警示,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吸取一次教训,也让我们知道祖先留下的生活方式是应该坚持的。”

  郭云涛不解的追问:“不怀好意的人,您是说俄国人吗?”

  更甘无奈的说:“这些俄国人冒死来到这里是奔着大汗陵墓来的,传说大汗就被安葬在大湖边上了。可是没人知道具体是哪里,于是俄国人就四处打听,四处开挖。”

  王啸林忽然插话说:“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应该在蒙古草原上吗?”

  更甘笑着说:“大汗是在这里出生的,当然要回到这里了。而且在俄国人的追查下,已经确认了当年九次下葬的可疑地点,这里就是可能性最大的一个地区。上天果断的把这里沉入了大湖,也就彻底断了俄国人的念头,挺好的。”

  这个说法让兄弟们顿时无语了,这有点太不靠谱了吧!心里这样想,却没人敢说出口。一行人正准备再次上路,忽然地面传来了一阵晃动。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难道又地震了吗?

  随后,湖面上传来巨大的声响,谷鲁大喊起来:“快跑!湖面开裂了。”

  人群开始快速向岸边奔跑,兄弟们也赶紧跑,虽然有马却也不敢骑,人太多了,骑马很可能撞倒人群。

  忽然,葛新衣被一块突起的冰块绊倒了,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湖面上。张坦之也被拉了一个趔趄,几个兄弟赶紧转身回去救人。

  可是,一条巨大的裂缝直奔几人的位置而来,咔嚓咔嚓的声音,振的人两耳生疼。奔跑的人群都被惊呆了,站在远处看着几个年轻人。

  葛新衣重新站起来,没有继续逃跑,而是转身面向着裂缝的方向,迎着寒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兄弟正要拉她跑开,却又被一阵晃动振翻在冰面上。可是葛新衣却没有摔倒,而是迎着寒风屹立不倒。

  远处的更甘忽然跪倒在地,嘴里大声的呼喊着:“诃额仑!诃额仑!”

  所有人群都跟着跪下,人群都跟着高呼起来:“诃额仑!诃额仑!”

  难道葛新衣真的是冥冥中那个上天派来的圣女吗?人一旦落入裂缝几乎是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的,而且很多裂缝还会自动再次闭合,落入裂缝的人就会被冰封在裂缝里。

  远处的夕阳正照在葛新衣的身上,人们已经看不清她的身影了,只有一个朦胧的美丽的影像。夕阳似乎停止了下落,就挂在天边等着这一刻。凛冽的寒风似乎也停下了,人们的呼喊声似乎已经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莫名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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