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的元旦前夕,方维和郑南结伴回到了区里。
“你还记得阿菁吗,桑菁?”郑南询问道。
“记得呀!”
“人家挺惦记你的。”郑南开始乱点着鸳鸯谱。
“又来了。”方维本能地反驳他道。
“这回可是真的,一点也没掺假,她真的很想请你去‘叙叙旧’。”
方维表示难以置信,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又有多少旧情可叙呢?
“阿菁可真难得,心地实在,人也长得不错,”郑南赞叹着,方维不由得想,难道这世界上居然也会有让此公钦佩不已的人?岂非是咄咄怪事!见方维没应腔,知道是还心存顾虑,郑南又说道,“喏,这是她写给我的信,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郑南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笺:“读了两年大学我这还是头一次收到她的来信,你说是不是邪门。”
郑南掏出书信,先行扫描了一眼,仅只抽出其中一张,还只肯让方维看个大致,方维顺着他所指示的往下看去,书信里如是写道:
……南哥,元旦将至,今年你们打算在哪儿度过。如果没有合适的去处,家里的大门为你敞开着。还有你那位朋友,虽说只是匆匆一晤,感觉着却仿佛一见如故。如果方便的话,欢迎他能一同前来。你知道,我这儿一向是很冷清的……
“哎,以前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是在她家度过的。”方维还没看出个头绪,郑南却很宝贝地收拾起了信件。似乎不容自己迟疑不决了,方维只有亦步亦趋地跟着郑南走。但方维的内心深处却是并不平静的。
节前的街市热闹非凡,满目所见“庆祝元旦”的巨型字幅,大红灯笼高高悬挂,迎风飘扬烈烈彩旗。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群;走走停停,川流不息的车辆。
“我们带什么礼物去?”方维问道,这一路他都在琢磨着这件事。
“嗨,客气什么!”郑南毫不置疑地说,仿佛是他在做东道主人,路过菜市场,又忽然改口道:“还是顺便捎带一些吧。”
涌进菜市场拥塞而嘈杂的人流,很快他们便被挤出一身的汗来,被蒸发成一株株苍白的棚栽作物。
须臾,菜肴已备置齐整,尽是鱼呵肉的大件。
走过大街穿小巷,一行来到女孩家。阿菁正端坐在门口啃着书本,此时的光线如此昏暗,也许只适合捧着书本陷入一种深深的遐思。一扭头发现郑南他们,阿菁不禁喜出望外:“哎呀,南哥方维,你们都回来了。”
“喏,”郑南拎着从背后绕过来的沉甸甸的菜肴说,“快给我们加工加工,摆一桌‘满汉全席’。”
“瞧你,哪用着你破费。”阿菁责怪郑南道。
“哪里,我请客,他付帐。”郑南抬起胳膊肘拐了方维一把说道。
厨房在房子的后厢,小而整洁。大家便分头忙碌着,削削切切,洗洗理理,大锅小灶炒作起来。
方维感觉着阿菁蛮象个掌勺的大师傅,煮炒蒸烧,样样都露一手。仅看着她动作已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
“你可真不简单。”方维赞赏有加地说道。
“‘民以食为天’嘛,不会生活只会苦了自己。”她怡然自得地说。
因为一切从头开始,所以等待的时间漫长了些。不过这种等待似乎也是一种情绪的酝酿过程。每个人的心情就象文火慢慢煎熬着的一锅汤火热而又平静地沸腾着。
“来吧,咱们‘煮酒论英雄’,”终于开饭了,女孩捧出一坛酒,用玻璃罐盛装着,里面居然盛装着一条蛇,酒色浑浊。方维不免想起杯弓蛇影这样的一则典故,如今见着了真正的蛇,心里仍不免有一种惊悚感。女孩解释说,“这是特酿,用酒浸泡过的,很营养。”
“首先申明,我喝酒是不济事的,顶多一两。”郑南还未开张便准备缴械投降。
“难怪你经常说喝‘两把靠杯酒’,原来有这一出。”方维逗趣他说。
“他的酒量特棒,七八两不成问题。”郑南顺势将方维拱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见过的?”
郑南也不分辨,只推说“你喝就是了,”又叮嘱阿菁,“帮我把这位老兄照顾好。”
方维却诧异:“阿菁,你不是不喝的吗?”
“你又不邀请我,我怎么喝!”阿菁却将方维给埋怨上了,看来这倒成了方维的不是。
“无酒不成席,你总不至于怯场吧。”郑南拉开了劝酒的架势。听得出来,他把阿菁当作了一支暗藏的疑兵。
阿菁这边已经用勺子将酒给匀上了。酒倒得正好,满满的,一滴不多,一滴不少。方维略微呷了一口,感觉着进口很好,只不知道后劲如何。
“感觉怎么样?”阿菁关切地问。
“嗯,口感很好,挺不错的。”